师知苎抬眸凝望似泣似笑,神色已半疯癫的青年。
他半边身子挂在墙头,手肘被擦伤的血顺着蔓延,洇湿了她今日穿的青白裙,衣领的纯白梨花被染红了。
那一瞬间,师知苎忽然才发现,她原来早就不恨他了。
没有爱,没有恨,连最后的感情都吝啬给他。
“放手。”她冷静地道。
顾蕴光不敢放手,喘着急促的粗气,企图用力将她拉起来:“五儿别松手,求求你,我拉你起来。”
师知苎垂下眼睑看着衣领的血,不悲不喜地摇摇头:“顾蕴光,放手罢。”
“不能松。”他红着眼,用双手去拉她,半边身子已经探出了墙壁。
师知苎知道他松不了手。
太偏执,太固执了。
所以她主动用手将他的手指掰开。
一根手指被掰开了。
顾蕴光满脸的惶恐,眼红得几欲滴血,咬着后牙对她道:“师知苎,你若敢死,我便将那些人都杀了,我也会自戕来陪你,你别想抛开我。”
师知苎扯唇轻笑,似在嘲讽他曾经说不会拿他们威胁她的话。
她仰头望着玉面涨红、脖颈青筋虬盘的青年。
从未见过的狼狈。
从第一眼看他开始,她便觉得他是从富贵窝中养出的矜贵的贵人,哪怕是受了伤,也从未有过丝毫丑态的狼狈。
如今却美态全无。
师知苎心如止水的对他摇头,笃定道:“顾蕴光,我不怕,你不会杀他们的。”
“师知苎!”
泪模糊了他的眼,喉咙一阵铁锈的血味:“你就这般确定我不会杀了他们?你一死,我便将那些与你有关的人都杀了,包括沉商。”
“你的弟弟才十岁,妹妹刚成婚不久,不久后说不定还会有孕,儿女双全,美满一生,还有沉商,你放得下他吗?那些你不在的年岁他孤独地长大,好不容易寻到娘亲,你舍得他再经历一次吗?”
“师知苎,哪怕你跳了下去,我也会追上来,黄泉碧落我绝不放过你。”他用力将她往上拉,说的话哽咽得不成调。
他的力气很大,好似要将她的手腕都捏碎。
最后师知苎被紧随其后的宫人与顾蕴光一起拉了上来。
她失力地倒在地上喘息。
顾蕴光浑身颤抖的抱着她不放,薄唇的血色全无,浑身的冷汗似从水中打捞起来的。
“五儿,我的五儿……”他抖着不成调的音一遍遍地呢喃,最后昏倒在她的身边。
师知苎被送回了章宁殿,周围的宫人将她守得一丝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