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坐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驿站遇见的那位银发青年。
后院大树的叶子枯黄,落满一地。
她仰头一看,云都的天竟有一日也是澄清的。
师知苎起身将院子略微打扫后,屋子也整理得好似能住人,然后取下挂在院内的斗笠戴上。
推开门却又遇见了那个青年。
她诧异地扬眉。
顾蕴光凝望着她,克己复礼地轻轻颔首,仍旧当做陌生人。
正欲抬步踅身至隔壁,她却主动说话了。
“公子是云都的人吗?”她似好奇地询问。
顾蕴光未曾料到,她会主动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压不住的欢愉险些溢出眼。
克制地压住情绪,言简意赅地沉声回应:“非也,某乃阒关前的人,来云都寻亲。”
他垂着眼睑没有看她,犹恐眼中的贪婪露出,将她惊吓了。
“哦。”立在门口女人了然颔首,语气不似往日对他那般冷漠,带着从未有过的柔态,好心提醒道:“前几年云都战乱,此地的人几乎都往外去了,公子恐怕要寻些时日了。”
“嗯,多谢。”顾蕴光点头,错过她往一旁已塌陷一半墙的院子走去。
摇摇欲坠的破烂门被阖上。
师知苎收回目光,脸上神情淡下,继续往外行去。
而门内的顾蕴光身子靠在门上,呼吸压抑又急促,仰头凝望天边的漂浮的鳞云喉结轻滚,另一只修长完好的手取下脸上的面具。
倜傥出尘的俊美脸庞上浮着潮红,殷红的薄唇微微上翘,似在含笑欢愉。
破烂狭小的院子似都压不下浑身的气度。
师知苎已经很久没有对他笑了,虽没有看见她的脸,但那含笑的语气,他却好似看见她在对他笑。
他抬手按在胸口,终于感受到自己如今还活着。
云都的街道虽不如京都繁荣,也不似南州热闹,但比之前已经多了不少,一眼望过去隐有热闹之意。
街道角落支着写书信的摊子,师知苎没有笔墨便花钱借用,先给远在长白山的沈长生写了一封书信,解释走得急促的缘由,又给沉商和师府分别写了一封信送出去。
做完这些后,她又辗转在周围买日后生活所需。
她正蹲在地上询问鸭苗的老伯如何价钱,却蓦然听见身旁的人议论京都的事。
本来离开了京都,她应该不再闻京都之事,但当她听闻帝王于前几日驾崩的消息,手中的捧着的黄绒鸭又挣扎回了笼子。
“听闻啊,先帝那夜突然不知怎的发疯,竟一把火将章宁殿烧了,若非被人发现得及时,恐怕连具完整的遗体都留不下。”从京都回来的人与身旁的人如是地说。
先帝……
师知苎失神地垂头看着眼前挨挨挤挤的小鸭苗,喉咙似被塞了一团棉,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