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下几个主事,背景复杂。我们的人……职位不高,难以接触到核心药方和煎制过程。”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最麻烦的是,陛下如今疑心极重。我们若贸然为曹妃辩白,或直接指控阴韦二人,非但不能取信,反而会被视为其同党,甚至被怀疑是下毒主谋!那才是万劫不复!”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营救、查证、保护皇帝,三个目标环环相扣,却又处处是死结。直接硬闯承香殿?那是造反!强谏陛下?可能适得其反!调查尚药局?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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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烦躁地抓了抓头,突然,他铜铃般的眼睛猛地一亮,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狠厉和狡黠:“硬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魏征和高士廉同时看向他:“如何讲?”
程咬金凑近,声音压得更低:“陛下现在最疑心什么?是毒!是身边有人要害他!曹妃的‘罪名’,也是基于下毒这个前提!那咱们就给他‘证据’,但不是给曹妃脱罪的证据,而是给他指向真正下毒者的‘线索’!让他自己去‘现’!”
魏征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利用陛下的疑心?”
“对!”程咬金拳头一握,“玄成,明日早朝,你什么都别说!散朝后,单独求见陛下!你就说,有关于陛下龙体安康的极重要、极隐秘之事,必须面禀!见了陛下,你就拿出这块血书!”
他指了指桌上的素绢,“但不是为曹妃喊冤!你就说,此物是有人以极其隐秘的方式送到你府上,不知来源!你见事关陛下安危,不敢耽搁,冒死呈上!让陛下自己看这‘毒!非我!查尚药!查阴韦!’几个字!”
高士廉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冒险了!万一陛下震怒,认为魏公你……”
“陛下只会更疑!”程咬金斩钉截铁,“他看到这血书,第一反应不会是信魏征,而是会想:谁送来的?曹妃在深宫被囚,怎么送出来的?这‘非我’是真是假?‘查尚药、查阴韦’是挑拨还是实情?这血书本身,就是扔进陛下心里的一把毒钩子!
让他本就绷紧的疑心之弦彻底搅乱!他越猜忌,就越不会轻易处置曹妃,因为他要留着这个‘线索’!
同时,他必然会对尚药局和阴韦二人,产生无法遏制的怀疑!高公不是说陛下已经开始试毒了吗?他看了这血书,只会试得更狠,查得更严!”
魏征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此计……虽险,但直指陛下心病!利用其疑心反制其疑心,使其投鼠忌器,暂保曹妃性命,并引其目光转向真正的威胁。
只是……这血书呈递的方式和时机,必须万无一失。且我们必须在陛下‘自查’的同时,找到实打实的铁证!否则,一旦阴党反扑,或陛下查出这血书传递链条牵连到我们,后果不堪设想!”
“找证据的事,交给我!”程咬金拍着胸脯,眼中闪烁着猎鹰般的光芒,“尚药局不是铜墙铁壁!
老子当年打仗,摸个敌军帅营都跟玩儿似的!我亲自去!带上几个绝对信得过的、手脚干净的老兄弟,今晚就探一探那尚药局的药库和存档!
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好东西’!还有那煎药送药的人,老子不信查不出蛛丝马迹!高公,你在宫里,动用所有暗线,盯紧阴妃、韦妃宫里的动静,特别是她们和许敬宗、阴弘智的联络!还有那个高全!这死阉人绝对有问题!”
高士廉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爆出决然的光芒:“好!魏公行险棋直谏,扰乱圣心,争取时间!程将军暗中查探,搜寻铁证!老夫坐镇中枢,调动眼线,监视各方!
三方联动,务必要在阴党狗急跳墙、或陛下做出不可挽回的决定之前,撕开这铁幕!”
他拿起那块染血的素绢,郑重地递给魏征:“玄成,千斤重担,系于你身!此物,便是破局之钥!”
魏征肃容接过,感受着那布料的冰冷和隐约残留的血腥气,仿佛握住了曹婉儿求生的呐喊。
他将其仔细折叠,贴身藏好,对着高士廉和程咬金深深一揖:“为陛下,为社稷,为无辜者伸冤,魏征万死不辞!”
程咬金也抱拳,声音低沉而有力:
“老程我别的本事没有,杀人放火…不,是探查敌情,手到擒来!放心!”
窗外,风雪似乎又大了起来,呜咽着拍打着窗棂,仿佛预示着长安城即将迎来一场更加猛烈的风暴。
然而在这间小小的密室内,一股凝聚着智慧、勇气和忠义的力量,已然如利剑出鞘,悄然刺向了那深宫之中最阴森的黑暗。
翌日,宣政殿早朝。
气氛比殿外的风雪更加肃杀凝重。
李世民高坐御座,脸色苍白中透着一丝不健康的灰败,眼下的乌青愈深重。
他强撑着精神处理政务,但目光扫过丹墀下的群臣时,那份审视和冰冷的猜忌,几乎毫不掩饰。
尤其是当目光掠过许敬宗和阴弘智时,更是带着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许敬宗和阴弘智感受到天子的目光,心中既喜又惧。喜的是皇帝似乎对曹婉儿之事深信不疑,恶感已生;
惧的是皇帝那眼神中的冰冷,仿佛看透了什么,让他们脊背凉。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言辞更加“恳切”地要求严惩“逆党”,肃清宫闱。
魏征站在文臣队列中,如同入定的老僧,眼观鼻,鼻观心,对朝堂上关于曹婉儿“罪证”的争论充耳不闻。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散朝的那一刻。
终于,冗长而压抑的朝会结束。群臣山呼万岁,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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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紫宸殿的方向。
“魏公留步!”高全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殿角,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锐利如刀,“陛下龙体欠安,已吩咐不见外臣。魏公若有本,交与老奴即可。”
魏征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直视高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高内侍,老夫所奏之事,关乎陛下龙体根本安危,涉及宫闱隐秘,干系重大,非面禀陛下不可!
若因你阻拦而延误,致使龙体有损,这滔天之罪,你高全担待得起吗?”他刻意加重了“龙体根本安危”和“宫闱隐秘”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