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像!”人影一消失,她就忙附在了母亲耳边,“你同我说,生得几乎一样,我还不敢信——”
“都告诉了你,你还差点露相。”云贵妃无奈。
“你还没见过,她从拜下到起身,不露眼睛的时候。”她叹道,“那才是十成十的相像。”
像得她都恍惚了一刻,怀疑是否是死去的人离魂附体,重归人世。
“但说起话来,就不那么像一个人了,年龄也不一样。”
她叮嘱女儿:“别把她和姜颂宁,当成同一个人看待。”
六公主微怔,片刻,应了一声:“是。”
慢慢地,她缩到了母亲怀里。
“阿娘……”就算生了女儿,她在母亲面前,也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
“你说,”她轻声问,“就算你我能将她们分开,六哥……”
有这么像的一个人日夜伴在身边,六哥真的没有把江次妃,做姜侧妃的代替吗?
自从得知新嫂子和姜侧妃容貌相似,她便疑惑:
六哥,会是痛失所爱之后,找一个替身弥补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云贵妃如此回答,“我没问过他。”
对她来说,不管江青雀在儿子眼中,是一个独立的人,还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他既然不想让江青雀知道自己和姜颂宁的相似,她就不能让这个消息,从宫里泄露到她眼前。
第124章大婚后悔。
到今冬的第四场雪终于缠绵结束,天光放晴,青雀和楚王也迎来了大婚的吉日。
今年天气过于寒冷,工匠没能赶在婚期之前建好新殿。青雀和楚王,又都无意让青雀先到别家居住,再从其家“出嫁”到楚王府。今
日成婚的礼仪,便是青雀从楚王书房后五间“出阁”,坐花轿绕城三周后,再回府到后宅宁德殿,行成婚之仪。
待新婚一月结束,青雀再从宁德殿搬回楚王书房。
再待明年新殿建成,她便正式搬去新殿居住。
皇帝本不许次妃居住宁德殿。但楚王今月询问,是让青雀从定国公府出阁,住回他书房,还是从他书房出阁,暂住宁德殿一个月,皇帝没有思考太久,就让按后一种办。
而“县公娶妻”的场面,本就足以震动京城。
黄昏,青雀戴八凤花冠,身披云锦,在如云侍姬的簇拥下,被楚王亲手挽出,下轿回到王府。
冬风吹得人寒,楚王的手却暖如炉火。
冬日的黄昏暗影疏落映在他眼中,却再没有映出任何的尖锐、锋利、不耐,只有对她毫无杂念的专注。
青雀便也没能忍住,在玉扇之后,轻轻对他抿出一个笑容。
婚仪繁杂,青雀却并不觉得疲惫。每一个祝福他们会百年好合、如糖似蜜、相伴到老的仪程,她都怀着极度的认真和期盼做好。
终于,合卺交杯。
当着满室女宾的面,楚王轻轻抚开青雀额上的流苏。
“一会先吃饭,等我。”他笑。
“嗯。”青雀用比他更轻的声音,红着脸答应。
他们的情态,毫无遮挡,被所有来客看得分明。
不仅现在。这一路过来,楚王对他新次妃的态度,和那日当街拒绝周仙容相比,都是天上地下。
以为旁人听不见,周仙容瞪着江氏和楚王交叠的手臂,发出轻轻一声冷嗤。
文阳长公主立刻捏了一把女儿的手。
“咱们六郎对他新娶的次妃,还真是宠爱。”待观礼结束,走出内殿,她笑对云贵妃说,“连宁德殿都求来给她行礼,也不知,将来正妃入府,会不会介怀。”
云贵妃今日特意出宫,替儿子招待婚宴的女宾。因知她会来,各家赴宴的女眷,都是府中辈分、身份最高之人,即便此刻听到文阳长公主当面生事,挑衅贵妃,也还能稳得住。
而文阳长公主今日带女儿过来,无非是心中不服,要亲眼看一看把周仙容“比”下去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也是要用这等行事,挽回她们被楚王拒绝的颜面。
云贵妃心如明镜。
“陛下若再给阿昱赐婚正妃,也定是识大体、知礼仪的贤良女子,上敬父母、顺从丈夫,对下,宽待姬妾儿女,不生妒忌。”她温和笑着,声音不高不低,“令江氏在宁德殿行礼,是陛下的旨意。若阿昱的新妃,真连陛下的旨意都不满,那这样的人,也无德做天家的皇妃。”
文阳公主被这一席话说得无言可答,只能笑了笑:“还是贵妃娘娘虑得深远。”
“不过——都快六年了。”她又说起,“这楚王府里,终于又有了一个能主事的女人,想必贵妃娘娘,也能少为六郎的姬妾费心了?”
“阿昱的妃妾,就那么四五个人,来来去去,还不比公主的面首多,本就不用我多操心。”云贵妃仍是笑着,不轻不重地还击。
文阳公主想在女宾面前坏阿昱的名声,断他再娶高门淑女做王妃的路,她又何妨断一断周仙容的路。
公主养面首不罕见。可父母太过荒唐,总是有碍儿女的婚事的。
文阳公主用鼻子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席才过半,她便带着女儿告辞。
天色墨黑,寒风侵骨,又因前来赴宴盛装丽服,行动不便,母女两人并不骑马,一同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