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刺杀之人……”
“交给我就行。”
宋砚辞语气无波无澜,细听下去却蛰伏着阴戾的冷,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
昼夜交汇时,最是冷寂难熬,黑暗占据整个天幕,像是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
只有身后窗牖透出的盈盈烛光,足以驱散眼前一小片死寂般的夜色。
宋砚辞低头,听着太子的脚步声走到门边,眼前幽冷的青石板上一条橘色暖光逐渐被拉大。
之后又变窄。
随着关门声,那道亮眼的暖光重新被隔绝开。
宋砚辞轻笑一声,转着轮椅,一点一点碾过幽冷的青石板路。
马车辘辘回响在巷道内,远处主街上,早已有摊贩支起了摊子,细碎的响动和说话声,顺着将亮不亮的天色传入马车中。
整个京城,渐渐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宋砚辞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
褚屹看了他一眼,迟疑道:
“主子,王成峰是我们手里最大的底牌,大皇子如今还未举事,就是因为怀疑他在我们手中。杀了他……恐怕我们就要彻底与大皇子摊牌了。”
三皇子筹谋多年,虽他运筹帷幄,但到底在千里之外,若是一着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这个王成峰,是他们准备的后手。
亦是主子给他自己和四皇子准备的保命符。
窗外光线一点点增强,晨光透过窗格忽明忽暗地落了进来,投在男人轻阖的眼睑下,冷白色皮肤覆了一层暖意。
光线缓慢移动,褚屹见宋砚辞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自胸腔里极轻地溢出一声“杀吧。”
褚屹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次刺杀公主明显是大皇子所为。
自打上次沈望之事捣毁大皇子的一条重要暗线,令大皇子被皇帝猜疑后,大皇子行事便愈发激进。
这次恐怕也是怕昭华公主真与主子或四皇子联姻,所以兵行险招。
只是……
褚屹又忍不住看了宋砚辞一眼。
见他面容平静,忍不住劝道:
“刺杀公主之人已按主子给的线索,寻到踪迹,但歹人凶恶,主子还是莫要亲自前往……”
话未说完,宋砚辞掀起眼帘极淡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平静淡然的外表下,看过来的猩红眸底蛰伏着嗜血的杀意。
褚屹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主子的手段,寒意瞬间自脊背窜了上来,立刻住了嘴,再未敢多言半句-
翌日姜稚月一醒,房门外便哗啦啦传来一阵响动。
她的小鼻子跟着皱了皱,“外面怎么这么吵呀?”
锦葵将药端来,又拿了托盘上的膏药和纱布,回禀道:
“是英国公一家,今日一早就来了,听闻公主未醒,便在隔壁候着了。”
姜稚月一听是外祖父一家,急忙要起身让人进来。
“公主躺着别起!”
锦葵吓了一跳,慌忙制止她:
“太子跟英国公交代过了,公主身上有伤,不起来也无妨,待奴婢给你换了药,就叫他们进来。”
姜稚月这才不情不愿地躺了下去。
她原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这般躺了近乎一日一夜已经躺不住了,原本想借着外祖父来看望一事,起身活动一下。
这下看起来也不行了。
她任由锦葵给她换药,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问道:
“对了!昨日是不是你也受伤了?”
昨日的场面太过混乱,她没来得及注意到锦葵,自己就不知人事了。
眼下看锦葵动作有些迟缓,忽而想起似乎听薛姐姐说到过锦葵受伤一事。
“我没事,擦伤而已。”
锦葵摇了摇头,刚要替她将伤口包扎起来,手背忽然被姜稚月压住。
小公主的眼眶红红的,气着赶她:
“昨日那般凶险,你怎么可能之事擦伤?!这几日你就下去好生休息,我这里不要你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