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明白,马上道:“天气骤凉,陛下身上有些不爽利,便唤臣过来把脉。”
不管是给宫女看病,又还是陈怀衡“问诊”一事,这都不大适合叫旁人知道,他自然是要把嘴闭牢了。
太医离开了这里,殿内便没了人声,只有稀稀疏疏的雨声从殿外传来。
待过了一会之后,卿云便端着药从外头进来。
她进了寝殿,妙珠正躺在里间的贵妃榻上。
这里是比值房那边好上百倍,内饰奢华,宽敞大气。
卿云没敢拿陈怀衡的寝被盖到她的身上,妙珠的身上只裹着一张从值房带来的薄毯,露出的那张脸红得不寻常。
她仍旧在一个劲地说着冷和疼。
卿云拍着她的脸,妙珠睁得开眼,却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卿云用勺子喂她喝着药,可怎么都喂不进去,喂一半漏一半。
她就像是哄着孩子一样哄着妙珠:“妙珠,听话啊,不闹了,乖点喝药。”
她怕惊动了外面的陈怀衡,小声哄着她。
可这么小的声音,妙珠压根就听不见。
卿云看她喝不进去药,急得汗都要跟着出来了。
妙珠,你得听话喝药,不喝进去的话,脑子得跟着烧坏掉了。
脑子若是坏了,那到时候是真要没命了啊。
卿云着急得不行,恍惚间见到一道明黄的衣角出现在视线之中,转过去看,就见陈怀衡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阴恻恻地站在一边,唬人一跳。
卿云想说什么,就听陈怀衡道:“把人扶起来。”
卿云听他的话,也不敢耽搁,放下了药碗,将妙珠从榻上扶起了身。
陈怀衡端起了案几上的碗,直接用手捏开了妙珠的下颌,将她的脑袋微微仰起,顺着就将药灌了进去。
妙珠喝不下,刚想吐,一把被陈怀衡捏住了嘴巴,压根就没吐出来的机会,几次三番过去,或许妙珠也意识到了后者那个强势的人不是卿云,不敢和他拗脾气,一碗药竟就这样一点点灌进了肚子里头。
喂完了药后,卿云将人放回了榻上,为妙珠擦着嘴角溢出的汤药。弄完了这些,她再看向一旁的陈怀衡,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便心照不宣地先行离开。
药还没能起效,妙珠还是觉着身上冷得厉害。
陈怀衡听她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俯身凑了过去细听。
“娘好冷好疼啊”
她是真的太冷了太痛了,以至于一直低喃着这些话。
陈怀衡凑近后听清了她的话。
他伸出手背触了一下她的脸,滚烫异常,往脖颈那里贴了贴,也是烫的。
果真是烧糊涂了。
许是她的哀求太过可怜,陈怀衡竟还真的发了善心。
他起身从榻上拿了床寝被过来,盖到了妙珠的身上。
他把被子给她掖得严严实实,嘴巴都给盖上,就露出个呼吸的鼻子。
“小蠢货,现在舒服了吧。”
妙珠整个人红扑扑的,好歹是没哼唧着冷了,可还是一直说着疼。
疼?到底是在疼什么呢?
陈怀衡是真觉着她烧糊涂了,又没人打她,没人掐她,没人在欺负她。
究竟是为什么要一直喊疼呢。
别是故意在说昨日的事情,他分明还什么都没罚她。
陈怀衡俯身观察她的神情,却不知怎地伸手捏上了她的脸,把那脸颊上的嫩肉揪得老长,他道:“你别叫朕发现你是在装病”
“疼啊疼。娘,以后别打我了行吗。”
“我不脏啊。不脏的。”
母亲总是说她身上留着的血也是脏的,她平日不痴傻的时候,就时常会发疯病,发了疯病,就扯着妙珠打。
她说,你哭,你快哭,把身上的脏东西哭出来就干净了。
妙珠没办法,哭出来了,就不用挨打了。
可是妙珠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是脏的呢?
为什么她生下来就是这样肮脏和卑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