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皮笑肉不笑道:“小乞啊小乞,原来你这是做起了你母亲的老本行,还真是下贱得很。”
这话便是戳到了妙珠的痛處,可偏生又不能去反驳翠梅的话。
她和她母亲何曾两样?
最多的不同便也是,她母亲千人骑万人压,她也只是帝王一人的奴仆妓子。
妙珠面色一瞬间发红,一把夺回了自己的东西,而后起身推搡了翠梅出去,她道:“我是回来见嬷嬷的,又不是来见你的,你出去!”
翠梅还在不依不饶想说些什么,可是就在这时裴嬷嬷将好从外头回来了。
她不怕妙珠,可是害怕裴嬷嬷,上回打得那几板子,现在想起来屁股都还疼着。
裴嬷嬷见到此景,馬上便知道又是翠梅来寻了妙珠的麻烦。
她瞪了眼翠梅,后者也没敢继续再待下去,缩着脖子便跑走了。
裴嬷嬷这才拉着妙珠重新进了屋,她见妙珠回来了,还觉着惊奇,道:“这是什么日子,乾清宫那边竟放你回来了。”
妙珠大约是七月去的乾清宫,现在十一月,也过了好些月了,而且,皇上这些时日也不常折磨處罚过人,想来,妙珠的日子也应当好过些了,裴嬷嬷也没从前那般提着心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妙珠竟回来了。
妙珠走到了桌边坐下,打开了那个装着珠宝的袋子,她推到了裴嬷嬷的面前,道:“嬷嬷,给你。”
裴嬷嬷见到这些,脸色一变,瞧着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有些凝重,她道:“妙珠,陛下赏赐的?”
妙珠没撒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裴嬷嬷瞬间了然,她问道:“你这是跟了陛下了?”
妙珠没有回答她的这个话,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嬷嬷说的话,我都有记在心里。”
当初她是怎么叮嘱她的,她都有记在心里。
嬷嬷说,陛下是神仙,是九五之尊,是主子万岁爷,是普天下最厲害的人。
裴嬷嬷叫她这话说得噤了声,也想起了当初她前往乾清宫前,她叮嘱过的那些话。
当初她对妙珠说那些话,也是怕她会做出些什么背主的事情,到时候惹来了杀身之祸。
没想到,现在她竟已经跟上了皇帝
不过,这当也不是什么坏事,往后總归也是能有皇上护着,瞧陈怀衡赏赐给她的那些东西,想来对她也还算是宠溺。
裴嬷嬷又不放心,叮嘱她道:“妙珠,往后不要惹了陛下生气,陛下现在疼你,你便受着,往后若是不疼你了,你也莫要觉着难受。这宫里头,也没有什么人能荣宠一生一世的。还有,往后不要这么傻,陛下赏赐给你的东西,你自己好生收着,不要拿来给别人。”
“我已经很听话了,没有惹他生气”妙珠又道:“而且,嬷嬷又不是别人。”
她不喜欢这些东西,当初若不是想着带回来给嬷嬷,她压根就不想要。
妙珠闷闷道:“就连嬷嬷现下也和我见外了,连我的东西也不肯收了。”
见她一脸委屈,裴嬷嬷捏了把她的脸,笑道:“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起来了呢,行了,既你有心,嬷嬷就收下只镯子,这样成了嗎?”
妙珠不肯,一只镯子那太少了,她还想从里头掏东西出来,裴嬷嬷按住了她的手,阻道:“够了,妙珠,一只镯子,都顶嬷嬷小两年的俸禄了。”
她又叹气,道:“真是傻姑娘,得了些好,全想着给别人。”
两人不再继续说下去,裴嬷嬷到了最后也只收下了一只手镯,妙珠才想着去问裴嬷嬷方才是去了何处。
裴嬷嬷解释道:“方才是去了太皇太后那边呢,给她挑了一下新的冬装样式,定下来了司衣司才好开工只方才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太后也在那边,顺带着给她也定了一件下来,这才回来迟了。”
太后娘娘也在?
那两人凑在一起是要说些什么?
妙珠也没往心里头去,听过就从耳朵里面出去了。
最后,她也没急着回去乾清宫里头,又留下来和裴嬷嬷一道用了午膳才回。
*
冬天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到了紫禁城中,暖阳落在宫阙之上,将瓦片照得锃亮一片。
寿宁宫中,阳光透过窗牖,落在了地板上头。
太皇太后同太后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头置着杯盏茶水。
太皇太后亲自给太后斟了杯茶,太后受宠若惊,忙道:“母后放着,臣妾来就可。”
太皇太后撇开她的手,道:“都是做太后的人了,怎么,一杯茶还受不起?”
太后当初不过五品人家出身,行事做派难免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在太皇太后面前,总也是瞧着畏缩。
当初仁宗在世前的一段时日,状况危急,也是太皇太后帮忙把持朝政,后来,仁宗一经崩殂,就出了道传位给五皇子陈怀衡的诏书,那时陈怀霖的生母皇贵妃尤其不甘,还大闹了一场,竟还去质疑诏书是伪诏,不少群臣也被她煽动,疑心那诏书是不是被人做了假。
仍是淑妃的孝端太后,见此情形,急得鼻子都出了血,可又无可奈何,只一个劲地指着皇贵妃骂,“你个毒妇!颠倒黑白!其心可居!”
然而,在皇储之争中,她的辱骂除了让那她和皇贵妃看起来都像是疯了一样,所起的作用自是微乎可微。
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出面平息了那件事,顺利将陈怀衡送上了王座。
经此一事太后自然是敬重她的,现在又怎敢叫她为她倒茶。
只是见太皇太后执意,却也不大好再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