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伤了身,御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朕出养心殿,但你们一片诚心,朕也不能随意派人打发了,因此才坐在这儿,要挑人也要等朕身子好全了罢?”
“陛下说的是,”朱衍顺势道:“陛下身体为重,这些时期还是戒欲的好,但陛下若有心无力,底下的臣子互结姻亲,微臣想来也是不错。”
“臣子?”
“不瞒陛下,微臣的女儿已经及笄,在闺中待嫁,从小她便向往能嫁给征战沙场的将军,可乾朝那些小将,她又看不上,前不久因微臣出使姜朝,她几次向微臣打探谢将军的事,微臣这才知道她久闻谢将军之名,仰慕谢将军已久,故而微臣想斗胆问问,谢将军是否婚配?”
宋枝鸾回京之前是有过给谢预劲赐婚的想法,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当,她原意是想让他与别的姑娘接触,毕竟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可直接赐婚对女方太不公平。
除非谢预劲已经放下她。
加上谢预劲在那次禁足之后主动与她保持了距离,不像从前那样如影随形,宋枝鸾也就没想过。
臣下联姻么。
宋枝鸾转了转扇柄,将扇面压在下半张脸。正在她思索的时候,谢预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来,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侧笼下一片阴影,神色清冷。
“陛下,已经分好。”
她想的入神,猛地听到这个声音握扇的手都轻抖了一下。
“好。”
朱衍殷切道:“谢将军来的正好,微臣正有事要询问将军。”
“何事?”
“不知将军可有婚配?”
“没有。”
朱衍面色顿喜,看谢预劲的眼神已有些不一样了,像看自己的女婿:“那可有意中人?”
这句话问出,宋枝鸾感觉谢预劲似乎沉默了几秒。
“从前有。”
“从前有,也就是现在没有了?是这样的,谢将军,”朱衍上前一步,早有准备地从袖里拿出一张小像,“这张小像是我家小女,也未曾许配人家,将军可有成家的打算?”
“怕是要拂了朱大人的好意,谢将军是没有意中人,但他有一位亡妻。”
宋枝鸾先谢预劲一步开口。
朱衍诧异地弯腰听她说话:“陛下,亡妻是指……”
“字面上的意思。”
宋枝鸾挽着高髻,一圈灿灿的金饰从左边挂到右边,耳后一对玛瑙石耳珰,脖颈玉白。
谢预劲听到她的话,稍顿片刻,抬眼望向她握紧纨扇的手。
“是,如陛下所言。”
朱衍一时没说话,重新扬起笑,含糊过去:“我不知谢将军还有这等伤心事,还望谢将军莫要怪罪。”
看来此事还得掂量掂量。
少年夫妻就如同悬挂在心头的一轮月,谢预劲的妻又早早香消玉殒,只怕是难以忘却。
听到他的话,谢预劲神色淡然。
“无妨。”-
“亡妻”这番话说出来叫宋枝鸾自己都觉得不解。
谢预劲还没开口,她上去替他拒绝什么。
他这些日连视线都避着与她相接,或许已经对她死心,那她为何要阻他姻缘。
宋枝鸾吃了两碗冰酪将纷乱的思绪冰镇下,没有再去细想,见过朱衍之后,她处理了一下午公务,接着在宫里逛了逛。
今日在养心殿里问话的消息已经传出宫去,不少大臣都呈上了请安折子,为让他们安心,宋枝鸾特意在御花园和金銮殿前多散了会儿步。
回到养心殿,许尧臣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陛下。”
宋枝鸾应了句:“怎么又进宫了,不是让你休沐七日?”
许尧臣走近了些,从袖中呈出一封信来。
“废太子有消息了。”
宋枝鸾眼皮敛了下,拆开信封,将信纸捏拿在手上。
这信许尧臣已经看过,是以从刚见面他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他们退到了兖州,在我们与西夷的交界之处安营扎寨,眼下西夷自顾不暇,只怕要与他们联手平叛不大可能。”
西夷是游牧部落,以武力为尊,这任西夷王便是当初借兵给宋定沅的那个,生的魁梧,但却短命,前世早早离世,若不是意外,那便是病逝。
姐姐知道这任西夷王一死,后续上位的就未必肯和姜朝结盟,因此前世曾在写给宋定沅的家书坦白他的伤势,请他派御医前去医治。
所以她也知道一些。
许尧臣静默几息,补充道:“若要用些蛮力,只怕西夷那些反叛部族会相助,西夷王与姜朝交好,那么姜朝便是那些人的敌人,一动手,就会被拖入西夷内战。放任不管,也会姑息养奸。”
等废太子安稳下来,与朝中潜藏的太子党勾结上,江山社稷定然动荡。
战或不战,局势都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