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
一方香帕盖住了那一滴雨。
宋枝鸾猛地睁开眼,抓住了手帕的主人。
眩晕的日光让她近乎失明一瞬。
遮天盖日的绿荫接连从眼缝闯入。
风轻日暖,树影摇晃。
身着藕粉色襦裙的少女弯着腰,正盯着她看。
少女似乎有些被吓到,“殿下?怎么了?”
“稚奴?”
宋枝鸾心神一颤,泪水瞬间决堤,她在美人榻上膝行,一把将稚奴抱住。
“我这是在做梦吗?”
稚奴轻轻笑了笑,放在她肩上的手柔软温暖,“不是
做梦,殿下这一觉睡到中午了。”
在宋枝鸾抱过来时,稚奴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轻拍着她的背,担心道:“怎么了殿下?可是又魇着了?莫怕莫怕,稚奴一直守在这儿呢。”
宋枝鸾更用力地抱紧稚奴,视线警惕地掠过眼前。
飞阁流丹,雕栏玉砌,一树树梨花含着嫩苞。
万里迢迢进贡而来的玉色梨花,开花时尤为烂漫。
整座帝京,唯有宫里和她的公主府里栽有。
日色朦胧,宋枝鸾抬头看久了,眼里有些不适。
落在身上的暖意却容不得她忽视。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处。方才……她不是在许尧臣的私宅么。
“难不成……我是成仙了?”
从前听戏文,人若是成仙了,便会有自己的仙府,她离开公主府那么多年,若不是成仙了,这些树何故会小了一圈,还枝叶葳蕤,不染纤尘。
还有她的稚奴。
为她挡箭而死的稚奴。
“殿下昨日喝多了酒,今个儿还没醒过来呢,什么成仙,殿下难道是像话本子里说的,神游太虚,在天宫里走了一回?”稚奴忍俊不禁。
宋枝鸾看着来来往往的奴仆,巡视守卫的侍卫,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喝酒?”
稚奴点头道:“是啊,殿下不记得了么?前几日皇上诏殿下入宫,想给殿下指婚,殿下不愿,昨日在酒楼喝闷酒呢。”
“殿下还说,醒来有事吩咐玉奴,叫她明日午时来后花园。”
宋枝鸾眼神逐渐清明。
浑身的鸡皮疙瘩泛起,直冲头皮。
这句话让宋枝鸾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宋定沅还在世时,已默认了她与许尧臣的婚事,她那时犟的很,任凭宋定沅几次三番试探,也没松口,宋怀章答应她为她请婚,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宋定沅的耐心有限,她心急,大醉一场后便命玉奴混进酒楼,将谢预劲绑去了公主府。
如若没错,一会儿玉奴该拿着那东西来了。
午时刚到。
玉奴的身影便在月门出现。她手里拿着一壶酒,长眉入鬓,那张冷静从容的脸在看到她们时肉眼可见的软和下来,“殿下醒了。”
稚奴道:“你怎么又拿一壶酒来馋殿下,我瞧殿下昨夜的酒都还没醒呢,而且……这不是我酿的药酒吗?你翻这个出来做什么。”
她略带埋怨的声音传进宋枝鸾耳朵里如同天籁。
玉奴刚站定,宋枝鸾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喜极而泣:“对上了,都对上了。”
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她竟然回到了过去!
这简直,是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玉奴有些不自在地揽着宋枝鸾,肩膀处忽的洇出湿意,她顿时用了点力:“殿下?”
“无妨,”宋枝鸾抬袖擦去眼泪,红着眼睛说:“我只是太高兴了。”
“玉奴,稚奴,我定会让你们活的一等一的风光。”宋枝鸾轻轻扬唇,声音哽咽,“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风光。”
还有长姐。
她一定让长姐安然无恙的回到帝京。
不论是谁拦了她的路。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稚奴很捧场:“殿下说的,那就一定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