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诏旨很简单,两句话。
宣,公子秦诏,勤勉孝谨,擢居东宫。
望,今后省身修德,以为诸公子之表率。
秦诏一听,觉得他父王写得时候,兴许还没睡醒。但他不敢说,只将头磕的“砰、砰”响。
“哎——”
吓得德福和德元抢着去扶人。
德元轻笑道:“公子您这头,磕得也忒实在了些。浑身的伤都没好利索,身子虚的发软,再伤了分毫,又得劳动王上照顾。”
德福笑着摇了摇头,扬下巴冲德元道,“王上有令,你呀,也跟着一起去吧。”
德元讪笑:“哎哟,那小的先谢谢公公了。”
“得了吧!再照顾不好人,小心脖颈子上头——那个球儿!早晚叫人踢着跑。”德福笑道:“东宫宽敞气派,满塘的水芙蓉开得也好。公子在里面养伤,心境也愉悦些。再有呀……请安奉茶,也离得近。”
德元忍笑,去看秦诏。
秦诏抿嘴笑了,“这才好,离父王近些才好!我正求之不得呢。”
其余人也笑。
秦诏入主东宫这事儿,才一天,便传的燕宫人人皆知。那燕城官署大宅里,沸沸扬扬地烧热起来,比昨儿这一场热病还要再烫人心窝子。
——完了!
他们王上,自叫这“狐媚子”迷住了不成!
大夫们气得七窍生烟,偏偏“狐媚子”本人,扬着下巴住进了东宫,那姿态神色,怡然自得。
他品评着:
“这东宫玉兰,茂盛葳蕤,生得可真好。可惜今年没瞧见,只得……明年再赏了。”
“好一水芙蕖,生得端严天成,待天晴些,请父王来赏也是极好的。”
“……”
秦诏坐在金銮上,华衣锦袍,姿容尊贵。片刻后,似赏腻歪了,他便将身子斜斜往后依靠,枕在软垫上,将手搭在肋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仆从们放轻了步子。
生怕金銮摇晃,惹痛他的伤口。
“公子何故叹气?”
秦诏道:“早先害病,母亲总给我寻一些芽花吃,如今身子不爽利,便总是想念。”他停顿片刻,转过脸来问德元:“不知道公孙大人有没有办法,能叫我吃上几口也好?”
德元问:“什么是芽花?”
“那是秦宫才有的一种芳草。”秦诏道:“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园子里随处可见。可惜,自母亲去世,便再没吃过了……”
秦诏哪里是真想吃?
不过是找点名头,探探路罢了。
因而,那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燕珩耳朵里。
挂了金羽的帝王飞信并千里骑闯入秦宫,这等的兴师动众,将秦厉吓出了满背的湿汗——竟只为了芽花?这是个什么道理。
骑使道:“这我便不清楚了,听说是,东宫殿下要的。”
秦厉头皮发麻,眉头皱成山川:这燕珩还未曾选妃,闹出春鸢宴哄私生子倒也罢了,哪里来的东宫?……
再者说了,也忒的将人宠的不像样子!真当我秦宫无人不成?
秦厉虽心底怨,面上,但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