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恳求道:“父王,您叫我伺候您正冠吧!有那么一分的偏了……”
燕珩转眸去看铜镜,轻挑眉,质疑道:“哪里偏了?……寡人并不觉得。”
秦诏追着人的视线去看,铜镜盈盈、幻影荡漾。长眉凤眸被珠旒轻遮,然却在华贵的珠光中,显得更加灼热漂亮。
那声息是挤出来地叹息,沙哑得厉害:“好漂亮……”
燕珩微诧:什么漂亮?
——他并不觉得自个儿“漂亮”。
这副姿容,怎么看,都跟“漂亮”二字沾不上边儿。再因帝王威严太可怖,这大夫仆从,便更无人能品读出什么漂亮不漂亮。
就连史官,端着册子写时,也只能想到“威仪尊严、长姿威猛”八个字。
因而,威猛的燕珩困惑了。
瞧他父王神色变化,秦诏意识到自个儿失言,忙解释道:“父王,我是说,父王的珠旒甚美,隔着铜镜,流光溢彩。”
燕珩轻哼笑,调侃道:“也罢,知道你这没见识的东西,定不曾见过。”
“十二冕旒,只有天子可戴得。”秦诏自他手中解脱出腕子来,终于有机会去触摸,方才道:“秦宫哪里敢有这等东西……秦王的冕旒,不过是满宫里搜罗、强凑起来的破烂罢了。”
燕珩自镜中不作声瞧着他,露出微笑:“倒会作践你那便宜爹。”
秦诏答:“我才没有什么便宜爹,我只有父王您……”
他如了愿,答完这句话,便专注替人正冠。
指尖有意无意地掠过珠旒,似把玩情人最柔软细腻的耳垂一般。越轻柔珍惜,越压不住那肺腑里的热烈,亟需摧残蹂躏一般的欲望被压下去……
喉腔都烧干了。
燕珩未曾察觉,只嫌他磨蹭:“你自这等粗手笨脚,待会儿迟了,大夫们未免要嫌寡人失仪了。”
“是,父王……马上就好。”
待他整理好,又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指头自人耳后一侧滑落。
不等燕珩开口,他又自身后凑近了人,脑袋挂在他肩膀上,歪了歪脸,去看燕珩:“父王好威风!”
“嗬。”
秦诏又问:“方才问您,您却不答……这次的诞辰,您到底赏我些什么?”
燕珩感觉那呼吸就落在侧脸上——“凑那么近作什么?嗬……这样的放肆,寡人什么也不打算赏。”
秦诏瞪大双眼:“啊?”
燕珩置之不理:“嗯。”
“父王,我只才放肆一次。”秦诏道:“我自答应了您,再不敢那样了。您就饶过我吧……”
燕珩轻抖了下肩膀:“那你还烦扰寡人作什么?”
秦诏只好将脑袋挪开,乖乖站直:“父王,待会儿,我能不能跟您共坐一席……”
燕珩问:“如何?又要喝醉了酒,枕在寡人腿上睡一觉不成?”
秦诏被人点破了,却不肯承认,只道:“父王,上次是我心中没底。这回才不会再吃醉,保管叫您——大吃一惊。平日里,我叫德元常滚一小碗八珍米酒吃吃,如今,练的可是个丈夫量!”
燕珩看他,似笑非笑……片刻后,没忍住,扯住他的脸蛋,哼笑:“你这小儿,竟还偷吃酒?……也不知吃醉了伤身体。”
秦诏呲牙咧嘴道:“父王,那酒甜甜的,只喝一小碗,不会伤身的。”
燕珩勉强信了。
但等到那小子又又又红着脸躺在自个儿腿边的时候,他终于生了愠怒。
——嗬,还丈夫量呢!
好不可恶的小子!
但这次,虽耍赖似的枕靠,秦诏却没有失仪。
他只往人怀里窝了一小会儿,便睁开了眼,好像方才短暂地跳脱了时辰,如今接上醉倒前的那岔儿,仍旧没事人似的,将方才没来得及给他父王斟的酒斟满了……
燕珩:……
秦诏小声儿道:“父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方才困得难受,这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