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哼笑,没理他,只举杯朝大家道:“今日本是家宴,并非朝宴,诸位开怀畅饮,不必拘束。吾儿诞辰,本是举国欢庆的事儿,但如今养息生民,故而低调操办……”
其他人讪讪:您登基时冠的十二冕旒都抬出来了,这还叫低调?……
他们如今,也看清楚了形势,不好跟这位小主子硬碰硬,便只得顺着燕王的意思赞叹父子相亲,乃为佳话。
但仍有那个别不识相的,插进话来:“可他毕竟是秦国的储君,王上这等轻率,将人召进东宫,未免要天下人说闲话。”
燕珩抿唇,不曾开口。
倒是秦诏粉着脸,率先替他父王申辩道:“燕有天下为臣,燕王有秦储君为子,两国之好,必为天下人所追随……我自孝顺父王,也是民心所向,有何不好?”
燕珩轻笑一声。
好么!这马屁拍到了心坎里。
秦诏略停顿片刻,见座下无人说话,便又道:“再者,我并不贪慕东宫之名。得父王恩宠,已是万幸,我怎么敢奢求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秦诏并非贪慕富贵之人,今日既是我的诞辰,我还有一请,求父王应允。”
燕珩皱了眉,“说来听听?”
所有人都静待下文,生怕他说出什么“毁天灭地”的狂言。
哪里知道秦诏露出坦荡笑容,双膝跪下去,依着无比亲昵的称呼,与人请恩道:“孩儿要求父王——允我一件事。”
“那便是,无论日后怎样的宠我,必不会将这东宫之名赏于我。孩儿不敢肖想此等尊贵身份,孩儿一心所求,只有父王的恩宠与关爱——父王所想,便是秦诏所想,父王所欲,便是秦诏所欲。”
他稍一停顿,出言铿锵有力:“孩儿愿为我大燕,除去这‘东宫易主’的隐患,令父王安心,令诸位大人安心,也令天下人安心……纵秦诏不作东宫,必也为父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口一个孩儿,一口一个父王。
尤其那句“为我大燕除患、为我父王赴汤蹈火”,简直像在发誓,赤诚到了尘埃里去。
群臣目瞪口呆:“……”
燕珩心肝微颤:“……”
所有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分明不解!他为何要如此?为了躲避猜忌,竟堂堂正正请求燕珩答应:日后绝不会将他封为太子。
连公孙渊都呆了,若是顺水推舟,以他之深沉心机、再依燕珩之宠纵,封入东宫,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他竟真的不想么?……
然而诸众不知,这一招,竟是个以退为进罢了!
这等“清高狂言”出口,分明将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还将燕珩的恩宠推到极致。燕珩本来也没打算将他封为东宫,这么一说,倒像是这位帝王已经拿定主意似的……
群臣猜疑,已是必然。
燕珩,未必没有想到这一层。
然而……若秦诏只是想作戏,却没必要堵死自己的后路。这位帝王心中宽慰,恐怕……这是为了不叫他为难、抑或落人口实,才这样果决、洒脱。
燕珩微眯凤眼,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锦衣华服,比拟不得其高贵品性一分,如今,不得不再高看他一眼了。
燕珩微笑,探他虚实:“吾儿,你想好了?——那东宫凤仪,可不止富贵。”
秦诏跪的端正,视线穿过灯影,直直地撞进他父王双眼里。而后,才缓声开口:
“权贵两抛,只为父王。”
——他没得半分虚情假意。
是了,什么东宫凤仪,什么富贵荣华,哪里比得上他父王。
他不要做他的孩子。
他要坐在他父王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秦诏:表白……balabala……
燕珩:?
燕珩:不做孩子?那你做什么?
秦诏:您别管就是了……反正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