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王不知哪里的缘由,跟人赞道:“此子气魄过人,果真孝顺。这等情形之下,竟也知道顾念他父王脸面。”
妘澜撇嘴,跟自家老爹无情吐槽道:“您知道什么呀?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您指不定怎么哭呢。”
座下窃窃私语。
眼见着秦诏捡了杯子,便要往高台上走,燕珩便发了话:“与寡人换杯爵。”
“既然你这等孝顺,便该守在席间伺候你父王。”那位敛了眼底晦暗,自是饮酒如水,神色如常:“寡人不好夺人所爱,伤此——父子情深。”
秦诏称是,竟真退回秦厉身边去了。
秦厉此刻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只当燕珩疼那小儿,才大发善心,便趁热打铁的开了口:“王上甚是体贴!既然您是这样的体恤我们父子,我正有个不情之请呢。”
燕珩冷淡道:“既是不情之请,不说也罢。”
可秦厉没眼色,仍说下去了。
他道:“虽是不情之请,却还希望王上恩准、抑或听上一听。”
见燕珩没什么表情,他方才敢继续说下去:“我这小儿,孝顺是真,奈何顽劣也不假;论起才学来,更是不堪大任,不是作储君的料子。”
“哦?”
“早先,我虽不曾亲眼见识,却也听说,他与王上惹了许多麻烦,再加上……我实在想念小儿,故而跟王上请恩,准许我带他归去秦国。”
诸众目瞪口呆:“这……”
“并非是带走储君。”秦厉赶忙解释道:“我那长子品貌过人、才学出色,如今将至及冠,比幺儿更懂事几分,想来您见了,定也喜欢。”
停顿片刻后,秦厉又解释道:“王上明鉴,我如今已立了诏,准备将封他为储君。若能得王上同意,半月之后,我自会将其送入燕宫,请您栽培、随您磨砺。”
这么说着,秦厉竟真的自袖中抽出诏旨,请人递与燕珩过目。
那诏旨递到燕珩眼皮子底下,不过得帝王粗略扫了一眼,便丢在一旁了。毫无兴致似的,燕珩抬杯饮酒,而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秦宫之事,何必来问寡人呢?你自立谁为储君,更是秦人自家的事儿。”
秦厉喜不自禁,“那、王上您同意了?”
燕珩冷笑:“与其问寡人,倒不如问问……那小儿。”大家随着燕珩的视线看向秦诏,瞧见一张略显无措的端严神容。
这等桀骜的姿容,怎的瞧着……倒像没主心骨似的怯呢。
帝王的目光锐利,似要看透人似的,他缓声发问:“秦诏——你父王既这样说,寡人倒想听听你怎么说?”
那声息含着笑,一字一句却比打在屁股上的巴掌还要重:“这燕宫阔敞,却也不比你秦宫好?如今……你可想归去秦国?”
秦诏沉默,直至秦厉轻轻扯了下人的手臂:“我的儿,王上问你呢,快说话……就说,你想家便是,可有什么不敢的?”
秦诏在一群人期待好事的眼光中,陷入沉默。
漫长的等待中,秦诏在一众“父子情深不忍拂”“此子孝顺、必成佳话”的窃窃私语中,依旧保持着缄默。
——直至那氛围显得吊诡。
燕珩不耐地眯起眼来,“嗯?”
仿佛叫人那声柔和的问话点醒似的,秦诏终于缓缓抬眸。
一秒,两秒……
在燕珩冷锐的审视中,秦诏张了张口,没出声,却“唰”的滚下两行泪来。
于是那日,八国五州所有紧要人物,都听见了那句话。
他冲燕珩说:“父王……我害怕,我离不了您。”
作者有话要说:
秦诏:父王~~~(全世界都知道我离不了您。)
燕珩:……
秦厉:不是,儿啊,你这么坑爹,合适吗??
德福:哎哟喂,您整这么半天,是欲扬先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