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狭小的柴房里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何令容缓缓吐出一口白气,这点温暖的气息在寒冷的风中迅速消散。
她对母亲的呼唤仿若未闻,只是麻木地搓了搓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手掌,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后。
外面的铁锁仍是随意地挂在上面,轻轻一拉,便露出一道巴掌宽的缝隙,透出外面无尽的黑暗。
“子时一到,我就会放火烧寨。届时门一开,你们就往南边跑,想活命就拼命跑,眼睛也放亮些,别往刀上撞。”
桑进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何令容望着漆黑一片的山寨,眼神愈发幽深。
她会拼命跑的,把一切累赘和束缚都甩在身后,拼命跑出去。
第209章借刀杀人
三十余人的队伍从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上山。
秋季天干物燥,一点火星落在山寨里的干草堆上,不过片刻,漆黑的夜色便被火光点亮。
桑进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寂静的寨子瞬间喧闹起来。
仍在睡梦中的土匪们先是隐约听到忽远忽近、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铁链哗啦哗啦相互碰撞的声响,以及火焰疯狂吞噬房屋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温度越来越高,他们猛地惊醒,浓烟呛得他们边咳嗽边流泪,满是惊恐的眼睛里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走水了!”
“快救火!”
“来人啊,救火!”
火,是从屋子里烧起来的。
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他环顾四周,所幸火势还没蔓延到门口。他光着脚连忙往外跑,门外的火光也越来越亮,他伸手推门。
滚烫的大门在他的暴力拉扯下发出阵阵声响,外面叮叮当当的铁锁链紧紧拴住房门,任凭他怎麽拉扯都只能打开一个极小的缝隙。
“咳咳咳,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想烧死老子,自己当大王!”络腮胡扯着嗓子大骂起来,还满心以为是寨子里哪个不安分的家夥,想要烧死他,从而取代他成为山寨的老大。
他拉不开房门,放在屋子里的武器也不知去了哪里,大火已经烧到了他的床边。
络腮胡无助地站在原地,浓烟钻入鼻腔,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咳得肺腑发痛。
临死之前,他的脑子反而清明起来。原来梦中的脚步声是有人闯入房间,偷走他的武器并在窗户附近放了火。铁链哗啦啦的声音是有人锁住了他的房门,断了他的生路。
“狗东西,一群没□□的贱货。老二,你给我听着!别以为杀了我就能当上山寨一把手,丘仓县的县老爷是我干爹,我要是死了,我干爹绝对饶不了你,他会杀了你!”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火焰烤得通红,络腮胡不停地咒骂着寨子里低他一级的二把手。
不得不说,他的命确实硬,滚滚浓烟没能呛死他,不断逼近的凶猛火势,也没能立刻烧死他。
“咚!”
一声巨响,房梁不堪火焰的灼烧,轰然坍塌,重重地砸在络腮胡身上。
他整个人被砸得摔倒在地,腰也被砸断,疼得他冷汗直冒。他无处可逃,只能绝望地感受被活活烧死的痛苦。
“你的遗言我都听见了,放心,我保证你在下面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个老二,还有你的干爹。”
桑进站在门外,丢了手里的火把,现在火光正好,不用火把也能看清山寨里来往的人群。
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走水,跑出来救火的土匪们都是山寨里的小喽啰。他们一群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在没有迷药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把这麽多人全部烧死,他们人多,总能闯出一条活路。
但像络腮胡和他口中的老二,作为山寨里的男首领,他们住着最好最大的房间。房门一锁,火一放,等他们从醉醺醺的梦里醒来,早就来不及了。
桑进等人没打算放火烧山,山寨里的火势很快被醒来的土匪和杂役们控制起来。只是余下两个男首领居住的房子,火势依旧凶猛,没能救下来。
山寨里土匪们手忙脚乱地拎着水桶进进出出,此时,被大火点亮的红色天空绽放出金色焰火。
“杀!”一道响亮且格外有穿透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调高昂清脆,这是女人的声音。
忙着救火的土匪们这才后知后觉,不是意外走水,是敌袭!
手持长刀,身着青衣的女人们,高举着神武军的旗帜冲进山寨。来者只有十人,却冲出了百万军队的气势。
土匪们被吓得慌了神,赶忙丢了手上的水桶,跑回屋子里拿武器。
山寨与丘仓县官匪勾结,数年来互惠互利,相安无事。土匪们平日里拿刀都是装装样子,吓唬过路的百姓和商队,鲜少与人动手拼杀。
偶尔遇见带有侍卫和镖局护送的商队,他们仗着人多,也能将对方吓得跪地求饶。
土匪们有跑回去拿武器的,也有直接逃跑下山的,还有些不知死活,主动上前和桑进进行交涉的。
那土匪见桑进等人穿着统一的青衣,手上的长刀也是统一制式,那面赤色的神武军旗帜更是表明了她们的身份。
她们是军,是来剿匪的。
可他们不是一般的匪,他们是和丘仓县县老爷沾亲带故的同夥啊,军队不该来剿他们啊。
“大人可是对我们有什麽误会?我们是县老爷的人,我们大当家还是县老爷的干男儿呢。”
桑进正全神贯注地杀敌,被他这麽一打岔,手上的刀卡在了一个土匪的脖子上。她不满地啧了一声,再度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一颗切口凹凸不平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脚边
切口平整的首级才更能体现她桑进的实力,这颗头废了。
“去问阎王。”桑进不耐烦地抬手,多话的土匪嘴巴还没闭上,人头就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