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真低笑,“那倒不至于,养活我们两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抱住清蕴,将头抵在她肩上,“其实成婚后,我还真想过辞官,我们两人离开京城,去寻个清净的地方生活,你觉得如何?”
第33章陛下的权势……更让你心动?
在成婚前,张颖曾经对李秉真提出过一种医治方法,那就是下猛药攻毒,再辅以一种极其特殊的针灸疗法,一次性祓除所有毒素。
这种方法没有其他,就是风险极大。张颖说,这可能是唯一一种彻底治愈他的方法,痊愈和中途毒身亡的可能,各占一半。
单看他自己想不想冒险。
李秉真不想冒险,他自己无所谓生死,却不能给了母亲希望之后又打碎,不能去赌另一种可能。
他想的是,如果一直如此渐渐虚弱下去,多苟延残喘几年,母亲会慢慢接受,而非骤然离世。
但和清蕴成婚后,他对这个方法,突然萌生了一些兴趣。
……
辞官隐居?这个可能,清蕴从来没想过。
她来自江苏,故乡就在江苏,但她从没想过要回那个地方,那里的回忆并不让人留恋。
父亲掌书院,在当地小有名望,他们家也算得上富足,但相比盘踞富足的豪绅世家仍远远不如。见他们必要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每每遇见,她偶尔能感受到他们在自己一家人身上流连的目光,不是看人,而是货物、牲畜般低下。
他们并不在乎权贵圈外的人是否会有“人格”,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不喜欢?夺之便好。
父亲曾经入仕,当过七品县令,后又主动辞官,以书院为生。在他心中官场太腐朽,容不得他这样的清正之人,惟愿自己教出的学生能够改变建朝官场风气。
天真而烂漫的想法,清蕴那时不理解,也会说着支持爹爹。
直到后来经历了倭寇肆虐,失去父母,孤身流浪半年,她清楚地领略到无权无势,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被盘剥、被欺凌。
想要安稳优渥的生活,唯有自己手握权势,或身处其中。
而论权势,哪里又能比得过京城?
王家人说她淡薄名利,但清蕴自己清楚,她想要权势,喜欢富贵,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两者。
王家是她无法久待的地方,齐国公府则是她在综合各种考量后,认为自己最有可能进入其中的地方。
齐国公掌兵,大长公主为皇家至亲,世子如何已不算十分重要。如果李秉真的父母不是这二人,她大概率不会考虑他。
但他身处其中,反而对这些最为平淡,甚至不屑一顾。
这些想法,清蕴当然不会对李秉真说出。
纵使他们相处和睦,几度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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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龙辇内,建帝正独自下棋,自言自语般道:“天泽,天泽帝,这个年号有些一般,龙熙如何?”
万云不在,无人回话。
建帝看向李审言,他先怔了怔,才回神般现对方在问自己,“臣觉得,陛下想的就是最好的。”
建帝眼底流露不以为然。
世间天赋异禀、武力卓绝的人很多,他为何单单重用李审言,特意让人在承乾宫表演?当然是给齐国公和大长公主看。
事实证明,李审言有些作用,但如今看来,也不算很多。他性子实在有些笨,不懂迂回,也不擅筹谋。
听他说自己很少读书,家里也不会特意请人教导,建帝想想就理解了。怪不得被大长公主压制这么久,能想出的办法就是跑到他面前卖艺。
冲在他一心往上爬,有股狠劲和倔劲的份上,建帝没脾气,反而问:“刚才在想什么?”
“臣在想,齐国公要自请辞官,是不是可以如陛下意愿,打散李家军,混入卫所。”
“哪有那么容易。”建帝摇头,“李家军极度排外,没做好准备,朕可不能冒然把他们放进其他卫所里。”
他看着李审言,好奇,“齐国公请辞,你有什么感觉?”
“和臣无关。”李审言硬邦邦道,“反正他从来没把臣当儿子,臣也只当从小就没了父母。”
这话语。建帝又想笑了,“话不能这么说,有大长公主在,他有心想对你好也无力。更何况,他这次请辞也未必是真,以退为进罢了,等着人留他呢。”
他起初觉得李审言是个出身不好、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把人放在身边这么久,时常对话,又觉得实在是个可怜人,有那么点心机,但不多。
看他说完这番话,李审言依然是对齐国公忿忿的神色就知道了。
“你对齐国公有怨,那对兄长呢?”
李审言目露复杂,想恨又不想恨的模样,最终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建帝审视他的表情,然而除去真诚,再无其他。
建帝有些理解他。
正如他自己,对这个表弟一度也很同情,怜惜姑母和表弟的遭遇。后来即便越来越不喜姑母和齐国公,每每见李秉真病危,也还是让太医全力救治。
李审言这样说,正表明手段虽狠辣些,但内心深处终究柔软。
这样用起来也无需太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