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是肯定的。
因为我听过黄哥他们的对话,可是我不能说。
因为说了,就代表我早就晓得事情的真相,却没有告诉妈妈。
她当然会原谅小孩,毕竟被要挟了,可我就是不敢。
反正她也怀疑了,我们也把水带来了医院,我想。结果没差。
待报告出来的时候,晚饭点快到了。
林莉低着头,脑袋耷拉着,近乎睡着的姿势,完全没有怀疑被人下药的紧迫感。
我也没有。
我枕在女人的大腿上睡了。
她腿上的皮肤很热很热,我就记着这个。
护士叫我们去取报告,女人拽着我过去了。护士说就是水。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自来水吗?”
妈妈拍我,“别贫!”
我没贫,我记得黄哥和熊教练说过的话。他们说的啥我不懂,可我记着细节。
妈妈松了口气,如释负重。她摘了鸭舌帽,抹去了额头上粘着的丝。她不放心,还是接着问,“是啥水啊?”
“哎呀,你直接去找报告吧。”护士不耐烦,说话接地气,“就普通的水,喝不出毛病。”
怪了。我想。
后来,我们又拿了体检结果。一切正常。除了我缺维c,可能菜吃少了,妈妈则有点缺钙,除此之外,都还算健康。
“难道是我的问题?”林莉苦笑,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不应该啊,”我下意识说。
她下意识嗯了一声,自嘲地笑笑,又突然反应过来。
“啥不应该?你小子,别胡思乱想!”她揪我的耳朵,“你那么剧烈运动,当时能不口渴嘛?身体缺水!”
我不服,“那你为啥想喝水啊?”
她窘迫,“我哪晓得。”
“你是话太多,”我打掉她的手,耳朵疼死了,“一直在那儿聊天。”
那长舌妇可他妈能说了,一张大嘴巴巴巴巴……熊教练背地里羞辱过她。我下意识也学会了,“一张大嘴巴巴巴巴……”
“嘿,你小子!没大没小的!”
林莉俏脸一红,拿手上的鸭舌帽呼我耳刮子,“以后别想我给你买冰棒!听见没有?饭前吃甜的,爸爸晓得了,非得说我!”
“你才不怕他呢。”
“还有,咱们来医院的事情,你回家也别说了,”她指着我,“冤枉事儿,还惹人担心。好不好,耀耀?”
“好。”这回我没问为啥。
“妈妈也是,该自己去看看医生,却老想些离谱到家的……”她挠了挠鬓角,自己把自己整得有些尴尬。
我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来,思绪很混乱。妈妈的疑惑解决了,我的却升了起来。怎么会是普通的水呢?痒还在。我还想要那能填补空洞的滋味。
我确实晓得下药的事,却没有说。
我不告诉妈妈黄哥他们的对话,真的是因为害怕被指责吗?
也许不是,可我不敢质疑自己,因为我自己怎么能是坏人呢?
可我是怕的。
妈妈怀疑了那杯水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
我怕她把道馆给整没了。我怕我以后再也喝不到了。我还怕我怎么怕的是那种事?“耀耀!”
林莉突然打断我的思维。我一个激灵。“问你话呢,一天天,心不在焉的!刚问你,晚上想吃啥?”
我看着她手上的鸭舌帽,水渍早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