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驻守漠城也有半月了吧?”郁澜转开话头,指尖摩挲着茶盏上缠枝莲纹,“听说胡人最近安分许多。”
裴二夫人眸光骤亮:“可不是?前日家书里说缴了胡人三百匹战马。”她忽然握住郁澜的手,“你这般灵慧,若是能常来王府陪我说话解解闷就好了。”
“夫人,吉时到了。”
郁澜尚未开口,管事嬷嬷隔着珠帘催促。
她趁机抽手起身,珊瑚串缠上翡翠镯,叮当声中漏出一丝慌乱。
宴厅里觥筹交错,主桌上端王妃正与护国公夫人叙话。
见郁澜引着二夫人入席,她丹凤眼微眯,护甲在银箸上划出细痕。
许琳懿执壶斟酒,腕间金镶玉镯与郁澜腕上翡翠相映,晃得满席贵妇都噤了声。
裴二夫人恍若未见,笑着将郁澜按坐在身侧:“好孩子,挨着我坐暖和。”
她夹起一箸芙蓉鸡片放进郁澜碗里,“瞧你瘦的,多吃些。”
……
“你们家裴辙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送走郁澜后,有位贵妇试探着开口。
裴二夫人端着茶盏笑而不语。
席间几位夫人原想着晋国公府虽不如从前显赫,但配自家孩子倒也门当户对,此刻倒有些犹豫起来。
宴席将散时,裴二夫人特意寻了郁夫人说话。
郁夫人心头雪亮,往日虽不愿高攀端王府,可若是对方主动示好倒不妨考虑。这裴辙虽出身王府却不用承袭爵位,母亲又是好相处的,更难得的是自己见过那孩子几回,相貌堂堂又仕途光明,确是个上佳人选。
“世子爷的亲事该定下了吧?”郁夫人佯作闲谈。
裴二夫人捻着帕子笑道:“世子的事自有王妃操心,我呀只管替辙儿相看。这孩子自有主意,我不过替他张罗张罗。”
郁夫人听出弦外之音,既是裴辙自己有意,倒省去不少麻烦。只是面上仍不露声色,又说了些家常话便告辞了。
那头,郁澜正瞧见兄长被小厮架着往新房去。
郁昀素日克己守礼,今日却醉得满面通红,脚步虚浮得直打晃。五姑娘郁潇掩嘴笑道:“从未见大哥这般失态。”
“娶着心上人自然欢喜。”郁澜嘴上应着,心底却泛起酸涩。前世兄长虽爱重魏姐姐,到底让她受尽委屈,只盼今生能护她周全。
回房后烛火摇曳,郁夫人来查问功课,临走时忽地问:“你觉着裴二公子如何?”
郁澜指尖微颤,白日里裴二夫人热络的态度早猜着七八分。
若论婚嫁,裴辙确是良配——仕途顺遂又无通房妾室,更难得护短性子,若能得他真心相待,必能将晋国公府当自家人照拂。
只是想到前世与裴戬的纠葛,到底膈应得慌。
“娘亲不是说端王府水深?”她垂下眼睑,拨弄香囊穗子,含蓄拒绝。
“若是郎君自己认定的婚事,倒比父母之命牢靠些。”郁夫人将女儿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不过也不急,今日还有几家夫人递话,改日,娘细细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