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抖得不行,整个人都在颤,一字一顿,尾音几乎崩溃到哑:“你们不是最爱他的吗?哥他也是你们的孩子啊”
景泽良拿出干净的手帕,这是从景屹出生以后,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地触碰他。
他想像中的父爱,应该是这样的。
可景泽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后脊一凉:“你妈妈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了,这几年的放逐,就当是给你最后的自由。”
霎那间,景屹耳边嗡的一声,景泽良缓缓推开他的手——
“死去的,是景屹。”
“从今以后,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只能是景嶙。”
曾经的景屹,无论被打多种,都不肯屈服。
如今,景泽良找到了驯服他的方法。
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做愧疚引导,他利用愧疚感操控着景屹,让他不得不屈服。
他不想做景嶙。
景嶙是他哥,只能是他哥。
直到他的外公来看望,这些年,对于女儿的偏执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已经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
景屹求着他:“外公,他是我哥啊。”
“我怎么怎么能够取代他?”
“阿屹,如果你不愿意做景嶙,那世界上,就真的没有景嶙了。”
景屹茫然地看着他,外公缓慢地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就此掐灭:“你母亲记得的,是有一个名叫景嶙的,完美儿子。”
“而不是,已经死去的景嶙。”
在他离开前,景屹求了他最后一件事。
他可以在任吟月面前扮演景嶙,但也只在她面前扮演景嶙。
他不想改名。
外公只说可以帮他试一试。
再后来。
景屹身上的伤口,包括脸上的疤痕都被专业的医生修复弥补,因为景嶙,是不能有一丝伤疤的。
就此。
他成为了第二个景嶙。
顺从地听着任吟月的话,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乖巧至极。
那一年,景屹本该上高一,最后被安排跳级上高二。
被禁锢被控制的窒息感让他厌世又孤僻,总是一个人悄悄躲在圆弧走廊里,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书荷。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模样清冷,她每天来的时间很固定,早读前和午休时。
大部分时间是在背书,阳光落在女生瓷白无瑕的脸上,手里的书本时而卷着,时而在上面写写画画。
圆弧走廊很少会有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一个女生背书,会看得如此上瘾,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来。
但她从没有注意到他,她清澈的目光总是看向书本,偶尔看向不远处的教学楼,背书的声音不响,却透着令人安心的悦耳。
后来,他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那道清瘦的背影,她总是独来独往,有时目视前方,又低下头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单词本。
不止是人群中,在学校的荣誉墙他也看见了她。
原来她是高三的学姐,她学习很好,总是位于第一,拿各种奖。
每节课下课,他都会拿着杯子绕到楼上一层去接水,在路过她的班级时,余光无意般扫向安静做题的女生。
后来他去办公室时,偶然听见有老师谈起学期的奖学金,他听到了她的名字。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她是从一个小镇上考上来的,却年年第一。
景屹开始对这个女生感到好奇。
她为什么能够每分每秒都在学习?
她站在阳光下时,是孤独的,却透着令人羡慕的坚韧。
处于腐朽颓靡的人,好似注定会被火光吸引。
他开始学着她的模样,背书,跑步,偶尔夜里刷题,他也会想到她。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景屹的神经好像出了问题,恍惚间,他竟真的以为自己是景嶙。
不敢反抗,乖顺听话,麻木无神。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梦到了景嶙。
梦境里,他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少年笑容温和浅淡,他问:“成为我的日子,过得好吗?”
“阿屹,你也把哥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