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犹清翻过身来,双臂绕过斯嘉丽的颈部,将她温柔地搂在怀中。
斯嘉丽像溺水的人找到浮木,死死抓住夏犹清的肩头,四指深嵌进她的肉中,失声痛哭起来。
克林克城堡被一圈碧绿的草坪所包围,再往外便是一片广袤的森林。
林中布置着极其宏伟的结界,一年四季都被茫茫迷雾笼罩,凡人走到里面就会迷失道路,不论往哪个方向摸索,最终都会走出林外。
参加夏校的同学们都是由直升机运进来的,不出意外的话,等到结业那天下午,也会有直升机送他们出去。
在城堡后面的宽阔草坪上,有一座铁丝网包围的硬地网球场,是同学们消遣的好去处。
由于城堡生活相当无趣,除了阅览克林克家丰富的藏书外,打网球就是最受欢迎的娱乐。
今天很幸运,即使是傍晚的黄金时间段,网球场也尚未有人捷足先登。
夏犹清和斯嘉丽都换上了吸汗的运动T恤和网球裙,把塑料水壶等装备放置在铁丝网边,做了会儿热身运动,便踏上了场地。
夏犹清站在底线,用右手拍着网球,像篮球运球般寻找手感,轻飘飘地说道:“咱们打一盘吧?”
在前些天的课余时间里,她们俩也打过几次球,都只是随便玩玩而已,从没记过比分。
但只要看到斯嘉丽此时面目紧绷的表情,就能明白她有多渴望一场动真格的较量。
斯嘉丽做好接球的姿势,甩了甩头,毅然决然地说:“不,打五盘。”
是因为费德勒苦战五盘后败北,想泄一下郁闷吗?
夏犹清会心一笑。她想起了儿时输球后,启蒙教练对她的忠告:“网球带来的伤,就要用网球来治愈。”现在的斯嘉丽太需要这样的疗法了。
“行,乐意奉陪。”
夏犹清将网球抓在手心,再高高抛起,左臂挥下球拍,击出了第一个球。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的斯嘉丽化悲愤为动力,在球场上全力飞奔,挥出了12o%的水平。
一番激战过后,斯嘉丽以64拿下了第一盘。
一盘战罢,二人来到场边擦汗休息。斯嘉丽仍感到有点郁闷:“你的左手都这么强了,右手该有多厉害?”
夏犹清笑道:“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会让你见识一下的。”
两位少女都累坏了,靠在铁丝网边,手捧水壶聊天。忽然“吱啦”一声,铁丝门被拉开了,她们俩齐齐望了过去。
门口立着一位如人偶般美丽的少女,双眸流转着海蓝色的光辉,皮肤宛如骨瓷般白皙透亮,冰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喜、怒、哀、乐,统统都没有。
唯有轻轻眨动的眼睑,能证明生命之息仍然停留于她的身上。
——提塔·克林克,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提塔身着一袭纯白的棉麻连身裙,裙边在膝盖上下的位置摇曳,露出两条修长健美的小腿。
她腋下夹着一只白色边框的尤尼克斯球拍,脚上穿着一双半旧不新的白球鞋,就像要赶去温网赛场一样。
这身衣装白得晃人眼睛,与提塔平日的暗色系打扮截然相反,而且是适合运动的宽松款式,谁见到都会大吃一惊,不过还好她没穿那身哥特长裙样式的附魔法袍,夏犹清和斯嘉丽都只剩半管体力了,怎能抵抗那股惊人威压。
“这人来干什么?她也会打网球吗?”正当夏犹清感到疑惑的时候,斯嘉丽对着提塔挥挥手,用尽量标准的德语招呼道:“m?netisspie1e?(你想跟我们一起打球吗?)”
虽然斯嘉丽已经竭尽全力斟酌吐字和用词了,但不免还是带有一些高地德语的痕迹。
若是根正苗红的巴伐利亚佬,肯定会对她的“山民乡音”嗤之以鼻吧。
“Ja。(好的。)”提塔走到她们身前,点了点头,嗓音像夜莺一般稚嫩清脆,听得让人浑身酥软。
因为提塔太过惜字如金,绝少有同学听过她的声音——能听到一个单词已是奢侈中的奢侈。
夏犹清握住了斯嘉丽的手腕,用汉语劝阻道:“喂,你认真的?”
斯嘉丽回头望向夏犹清,面带微笑,换成汉语说道:“没关系的,都是同学嘛,一起玩不是更开心吗?”
可别人明明都对提塔退避三舍啊!
即使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提塔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局外人,其他同学都畏惧于提塔的恐怖魔力或冷傲气质,根本不敢靠近她的座位,更别说跟她交谈了。
他们都或多或少听闻过“提塔·克林克”这个名姓,但论及其人的形象,就莫衷一是了。
有人声称,“提塔是弑杀父母的天生恶女,但古典法师协会需要她的战斗力,就隐瞒了真相,并将她软禁于城堡中,要利用她时才放她出来”。
这个阴谋论过于离谱,也没几个人全盘相信,但足以反映她在人们心中的恶劣名声。
夏犹清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规劝道:“但你好好想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会很麻烦吧。”
在外人眼里,夏犹清是个才貌双全、待人亲切的好姑娘,笑容桃花烂漫,谈吐春风细雨,有一种卡里斯玛式的吸引力,是同学们心目中的校园偶像,无愧为一班之长。
但这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夏犹清生于单亲家庭,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母亲工作稳定下来之前,一直过着有点拮据的日子。
因此,夏犹清比常人更懂事,更早熟……也更有边界意识。
她在身边筑起一道坚墙厚壁,将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