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一瞬,脸猛然被白御卿捧住,他低头,凉薄如水的双眸对上陆煜行晦暗阴沉的神色。
他的桃花眸很漂亮,哪怕因为憔悴垂着也漂亮到像是泛着月光般清透。
陆煜行只能看到温和的柔和,宛若潺潺水流,暂时扫去了他心口压抑又宣泄恶意一般的阴霾。
“我……”
他浑身的杀意褪去,怔然片刻,遮掩住了宣泄到走火入魔的思绪。
双眸宛若见了主人的狗一般,一下子乖顺温驯下来,他缓慢蹭了蹭白御卿的手,闭了闭双眸,嗓音干哑。
“……卿卿。”
白御卿察觉到了陆煜行近乎疯魔的戾气。
他从来都是恨的。
恨一纸诏书轻飘飘取走了陆家满门的性命。
恨多年凌辱,傲骨被踏碎在雪地。
恨三年背井离乡,在边境以杀止痛,以恨养恨,远离妹妹,远离……白御卿。
更恨上天不容,分明心意相通,所爱之人却没有多少时日。
每一分每一刻,心中的恨意都在滋长,走火入魔般在脑海生根发芽。
他怎么不恨?
恨独孤鹤高高在上,未曾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恨帝王可笑,还以为他能继续为他卖命,恨上天不容白御卿,恨李肆书阻碍了他的计划,亦恨世间所有人,恨上天、恨世间……
先前他恨白御卿不爱他,可现在恨白御卿不恨他。
可白御卿刚刚捧着他的脸颊,修长冷白的指尖轻柔摩挲了一下,他便卸下了所有的戾气。
而他仅仅只是用一个触摸,一个眼神,便将陆煜行安抚下来。
狐狸的手太凉了,双眸却清澈若流水般细腻。
驯服一条凶戾的狗需要什么呢?
一柄散发着血腥的鞭子、多个碾碎傲骨的巴掌、将人踏在脚间的凌辱碾压……还是仅仅只需要一个真正奔向他的人?
一个触碰,一个眼神,一个近乎怜惜的吻?
一个白御卿。
仅仅只需要一个白御卿。
陆煜行想,他只需要一个白御卿。
【驭狗有方。】
【陆子哥现在像是神经病,都有心魔了。】
【感觉下一秒陆子哥就会发的发疯拿剑砍人,老公要死,事业要无,仇人还杀不了,谁能有陆子哥憋屈,本来就疯,现在情绪憋着更疯了。】
【楼上,还有太子,竹马打不过天降,皇位要无,暗恋的也无,面前的仇人也杀不了。】
【驭狗有方×2】
【驭狗有方×n】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想看剧情不是要看虐事业的剧情啊……】
【先别急,吃个白子哥嘴子让吃new哥冷静一下。】
【如果白子哥真死了,感觉吃new哥会让人排队,然后一个一个杀。】
【别人的真善美龙傲天:不要小看我和伙伴之间的羁绊啊喂!
陆子哥的疯批神经病龙傲天:不要小看这条从地狱爬回来的疯狗啊喂!】
……
白御卿突然开口,“三地守军目前不知道容王即位这件事,本就是容王要抓陆煜行一个措手不及,想要将你当场诛杀,待大军步入襄州之前,三地守军还有调动的可能。”
对啊,可若军队袭来呢?
三地守军和太守此前本就没见过太子什么模样,若是几日后独孤凛的圣旨下来,道明了面前这个“独孤鹤”是反贼,是假扮太子的贼人,又该如何抉择?
是刚刚即位的所谓正统帝王,还是假扮太子的贼人……若是为保命,也只得求稳将独孤鹤交出去,毕竟现在独孤鹤身后只有三地守军了。
陆煜行是反贼,独孤鹤是贼人。
可白御卿的父亲,宁国公的威名天下人皆知。
战无不胜、与当年的武安侯并称双杰,世人敬仰。
而宁国公世子白御卿,大理寺少卿,宅心仁厚、明德惟馨,虽私生活不怎么样,但当年边境缺粮一事,他的《盛秋赋》广为流传,筹到了粮款,也深得民心。
他并非反贼,并非贼人,只是被圣上调到襄州查案的官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