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人出面,能担保独孤鹤的身份吗?
……不能。
本就是有备而来,哪怕你是不是独孤鹤,只要说你不是,皆要杀你。
世人与各地太守也不知容王已反,天高皇帝远,各地又怎么能管到京城之事?
无论上面换了谁,只要有个正当理由登上皇位,各地便能继续自欺欺人……而白御卿又怎么趟进这趟浑水?
要让世人知道容王的真面目,要让各地知道独孤凛已反,要让世人知道独孤凛的皇位来路不顺,要让世人也知,真正的太子正在被容王追杀围剿。
如此行径,狼子野心。
独孤鹤与陆煜行商讨一夜,白御卿靠着陆煜行的肩膀慢慢睡着了。
他又想到了昏迷之时,与系统的谈话。
在陆煜行要剖开阿斯诺与阿朵雅的胸口挖出心脏之时,系统在白御卿的耳边惊声尖叫着让他赶快睁开眼阻止。
可白御卿不想醒。
他也恨,他也想放任自己的自私。
与陆煜行永远相伴,那该多好,生生世世缠绵,白首不分离。
至少不必心痛不必流泪,不必舍下自己的亲人,不必煎熬着胸口的恨意装出阔达风轻云淡的模样。
——白御卿不想醒。
可他想陪着陆煜行的。
于是在漆黑的脑海中,系统还在一声声催促着他赶快醒来,而白御卿突然开口。
“我要留在这里。”
[可阿朵雅这个女主死了,宿主您也会被天道绞杀的!]
系统焦急道:[我不想你死!卿卿,这种消灭原女主的方法天道会直接插手,用自己本源的能力将你的灵魂碾碎,再无转世轮回,永远灰飞烟灭,消散世间!]
“我的任务奖励,你此前说过有创造捏造世界的能力,能创造出任何我想要的世界……我没有猜错的话,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完完整整被捏造创造,有完整的男女主,完整的天道——”
他顿了顿,“所以这样通天之能的奖励,为何不能留下来。”
系统突然卡壳了,它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卿卿你猜的没错,任务奖励确实很厉害,毕竟是,毕竟是主神的世界……这个世界也一样,都是主神随手创造出来的。]
[可,可现在这个世界的天道占主导,它不让您存在就是不让您存在……]
“你一说谎就会断断续续,又笨又蠢——你在说谎。”
白御卿突然笑了一下,指出了系统话里的结结巴巴,随后话锋一转,近乎漠然笃定,“你有让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方法,告诉我——”
他的话像是逼迫,带着决然,还没说完,系统猛然尖叫一声:
[可是我想跟您在一起的!]
白御卿怔然一瞬,随后又听见它崩溃般的叫喊。
急促又带着极致的情绪,冰冷的机械音里硬生生听出崩溃、扭曲、以及……委屈。
[我选好了我的样子,是一只白色的圆滚滚的小狐狸!您一定会很喜欢的,会抱着我,我们一起看话本,我窝在您的肩头,您会摸摸我,您不是喜欢小动物吗?您爱那么多人,对那么多人好,白合雁、墨玉、还有后院的少年、寡妇,我们可以在新世界幸福在一起啊……]
[我们创造一个完全一样的世界好不好?还有您的父母,还有墨玉白合雁,还有无数一模一样的人……只是没有天道之子陆煜行……毕竟到时候您就是天道之子了,我们会很幸福的呀,我们一起睡到午后,一直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也会陪着您……]
它的话渐渐毫无逻辑,像是终于有了某种情感一般,断断续续,又像是哽咽一般,诉说着所有幼稚、可笑、笨拙、毫无逻辑的话。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包括爱您的人……都一样的,哪怕是复制了,都一样的……]
[人类的感情都是一样的,记忆、情绪、感情,全都可以复制……就像现在这个世界一样,卿卿,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白御卿听着它委屈哽咽一般的话语,顿了顿,许久才开口。
“可是我若是要复制一个你呢?你与我的记忆,你的情绪,你的感情……包括你现在像是哭一样的情绪。”
“让复制的你陪着我,我们一起看话本,睡到午后,一起吃糖糕……你愿意吗?”
[我不要!]
它像个无理取闹被恐吓到的孩童一样,突然惊叫耍赖,颤颤巍巍,[我不要,卿卿,那不是我,你只该有一只宠物,一只小狐狸。]
“……所以你为什么又觉得,新的世界,是真实的呢?”
“新世界的墨玉并非我所救,新世界白合雁也并非我的亲人,新世界的母亲、父亲,亦不是我的……”他的嗓音近乎柔和又笃定,“这里才是真实的,这里才是白御卿的。”
“新世界,也没有陆煜行。”
那条疯狗,那条哪怕是地狱也将人拖出来的恶鬼,那个可怜的、温驯的、谦卑的,流浪狗。
“所以我要留下来。”
系统沉默了许久,久到白御卿还以为它闹小孩子脾气跑走了,它突然说。
[……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