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凛死之时,唇角已经扯着笑,他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结局,所以当陆煜行一剑刺破他胸膛之时,倒也笑得洒脱。
将人留着寸寸剁碎也没有多少意义,至少陆煜行现在心里没有多少恨了。
因为他有白御卿。
白御卿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去脸上的血迹,垂眸看了一眼独孤凛的尸体,不知是叹息还是什么,“……走吧。”
陆煜行却顿了顿,嗓音低哑,“卿卿觉得我残忍吗?”
“不。”白御卿知道他喜欢胡思乱想发癫,所以摇了摇头,抬眸看向树梢晨露,他并非没脑子的圣父,也不会对昔日敌人有所怜悯,不过叹世上又少了一人而已。
“生老病死,成王败寇,这些是你必须要走的,什么一报还一报,谁又能说得清?”
陆煜行认真擦拭了自己脸上的血,又小声问了一遍,“……觉得我暴虐吗?”
陆煜行现在又高又壮,垂眸而下的时候眉峰打下氤氲的影子,像是一条惶惶不安的大型犬,正在等待主人落下的惩罚。
白御卿看着他重复问着的模样,突然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醒后陆煜行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若你不杀无辜之人,便不是暴虐。”
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下颚,指尖划过男人的喉结,感受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似是安抚着一条狗。
他知道陆煜行的锁链在自己手上。
就在白御卿这双苍白修长的手上。
明明这双手修长、清瘦、骨节分明,就连茧子也没有。
娇生惯养,执玉执笔。
似是世上最不该染血的手,握住了这世上最残忍的杀器,只有死死握住,才能让他安分下来。
白御卿嘛……
只能活得久点,再久点。
让锁链一直拉在自己手中。
桀骜不驯,凶戾狠毒。
此人的本性难移,灵魂里都是暴戾与野性。
这世上只有白御卿一人能扯住他的步伐,而他也会一直拉着他的锁链,牢牢握紧在手心。
意识到这个想法时——
白御卿无奈轻笑,又不知该叹如何。
叹自己就这么被恶鬼困住一生,还是被野狗纠缠一辈子当他的主人?
生生世世,无法逃离。
他只是突然勾起唇角的笑意,白衣青年宛若玉雕刻的一般,冷白俊美的脸上泛着轻佻又柔软的暖。
他抬脚走到外面,似是心情愉悦。
“卿……”
陆煜行看着他抬脚一步,面无表情,略微歪了一下头,然后看青年回眸对他笑。
“滚过来。”
陆煜行呼吸一沉,瞳孔颤抖。
玉狐仙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与玉石交织的薄冷,此时桃花眸尾带着笑意,柔软之余又透着一股命令的高高在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腔的颤抖,小心跟了上去,温驯又谦卑低下头。
又见神色云淡风轻的玉狐仙说出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话。
他修长冷白如玉的指尖摩挲着陆煜行的脖颈,似是在思索,低声呢喃,“你给我的彩礼里,有极北玄铁,打个狗链如何?”
又略微扯起唇角,凑近陆煜行漆黑的双眸,嗓音恶劣拉长,“上朝也带着,下朝也带着,让他们看看,堂堂圣上是——”
“是卿卿的狗。”
他打断他,颤抖着喘息低声道。
“……不听话。”
白御卿啧了一声,他伸出指尖,扯了扯陆煜行的唇角,那张俊朗倨傲的脸被他扯出略微滑稽的表情,“谁让你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