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弃颅池就察觉异常,循着印记来找宫无岁,一路也救了不少人,渐渐队伍就壮大起来,此刻弃颅池中危机四伏,结伴而行安全一些。
谁知刚来就见到这幅景象。
有人道:“阙主不与我们同行吗?”
沈奉君道:“不必。”
能做的他已经做了,夜照城之事蹊跷,他要深入弃颅池一探,不能继续留在外围。
阙主决意分道扬镳,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此处不便详谈,宫无岁又将佩剑还给那女修:“多谢你。”
那女修却一定要将路上画的路观图送给他,宫无岁推辞了两回没推辞掉,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为了汇合,他们在山中转了半日,此刻已经日落时分,天色一暗,就很难分辨方向,行路也有危险,沈奉君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小山洞暂避,顺便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宫无岁身份尴尬,容易暴露,一路上提心吊胆,和人群分道扬镳来到隐蔽之处,他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要憋死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人。”
沈奉君生火的动作微微一顿,抬手将他染血的兜帽取下来,露出一张少年气很重的脸,因为遮住脸淋了一天的雨,眉眼处有些湿漉漉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倒像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这人总是没心没肺,很少这样,沈奉君想起他劈开蛇头那一幕:“我来晚了。”
顿了顿,又道:“……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救他们。”
他生前遭人陷害,被逼自刎,如今再度相救他人,却又被推进蛇腹。
宫无岁知道他想说什么,只笑了笑:“我恨极了害我的人,恨到想将他们碎尸万段,可这世上好人和坏人对半分,我若冷眼旁观,岂非冤枉了好人。”
孙榷固然可恨,但那知恩图报的女修却无辜,害他的人固然该死,可沈奉君却值得长命百岁。
说完他又道:“而且我跟着你,以后还要去仙陵住,代表的就是仙陵的颜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救几个人还能让仙陵名声更好点。”
他知道沈奉君一定会对危困者施以援手,所以纵然不愿意,也不会真的置身事外。
他很难说清这种想法是出于什么缘由,只是觉得这样他们好像就能靠近一些,就像丧家之犬会装作自己有家。
沈奉君默了默,没说话。
宫无岁瞥了他一眼,把树枝扔进火堆里,狐疑道:“是你亲口说以后要把流风阙分一半给我的,你不会反悔了吧?”
他才说完,又觉得太冒进,退步道:“一半不成的话,一间也行。”
他话音刚落,怀中就落进一枚玉令,他拿起来看了一会儿,见玉上写着“流风阙”三字,迟疑道:“……这是什么?”
“这是阙主御令,连掌门师兄和长老们都不能夺去,”沈奉君伸手将他乱糟糟的头发理顺了,低声道,“它现在是你的了。”
第36章社死の吻“敢占我的便宜,看我不亲死……
沈奉君道:“带上此物,流风阙可任你进出。”
这是阙主绝不反悔的承诺,也是被仙陵接纳的证明。
宫无岁一顿,有点心痒,还是道:“……你我非亲非故,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给我?”
沈奉君不解道:“你不要吗?”
宫无岁又道:“你确定要给我不给别人?”
沈奉君“嗯”了一声:“只给你。”
“那我要了!”宫无岁笑眯眯地御令塞进怀里,之前那点沉郁也很快烟消云散。
天色已经黑尽,洞外静悄悄的,唯有火堆噼啪作响,沈奉君将柳恨剑给的地图取出,宫无岁一并取出路观图,又指指地图上的几个点位:“我们在弃颅池外围,汇合的修士在最西南,明日天亮我们穿过密林,就能到弃颅池内围。”
他将那些被吊起来的尸体,还有遇到越青遥带弟子屠杀修士的事告诉沈奉君,沈奉君却道:“我一路来找你,只见尸首,并未见夜照弟子。”
同样的困惑在二人心中升起:夜照城在修真界地位数一数二,威望甚重,就算是为了冥谶,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不仅穿着门服到处杀人,还闹得人尽皆知。
是越非臣狗急跳墙,还是夜照出事了?
这还是进弃颅池的第一天,宫无岁一想到还要找燕孤鸿问匕首的事,就觉得脑子乱乱的,反观沈奉君一派镇定,全无担忧之态。
他甚至还有心思从怀里掏出个橘子,宫无岁眼睛一亮:“我记得橘子在路上都吃完了,你怎么还有?”
沈奉君道把橘子递给他:“带在身上,忘记吃了。”
宫无岁心安理得地接过来,把橘子剥开递给沈奉君,对方却摇摇头。
他观察了好几天,起先还以为是沈奉君喜欢橘子,毕竟小时候在来神花府游学也要买一筐橘子回仙陵,可后来他发现沈奉君其实没那么爱吃,在磷州买的橘子基本都进了自己肚子。
阙主虽沉默寡言,却在细微之处体贴,连对自己都这么大度,对喜欢的人肯定更好,怪不得慕家堡当年为了和阙主结亲,连逼婚这种损招都干得出来……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眼皮却渐渐沉下来。
复生后他要灵元匮乏,精力大不如前,动辄就要睡五六个时辰,此刻和沈奉君待在一起,盯着跃动的火光没一会儿就困得快睁不开眼。
他没话找话,强撑着路观图卷起来塞给沈奉君,手里半个橘子却滚到脚边:“……我的橘子。”
沈奉君侧头看他一眼:“……睡吧,天亮我叫你。”
这话像什么咒语,宫无岁脑袋一歪,就栽倒在沈奉君身上睡过去了。
这觉睡得很舒坦,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睡醒睁眼时,他正枕在沈奉君腿上,火堆还没熄,先前带血的兜帽如今干干净净盖在他身上。
沈奉君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察觉到他醒过来,也慢慢睁眼:“天色还早,还可以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