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这样说出来,莫名生出一种在讨好的错觉。
她没再与他争下去,“殿下这样,我没办法睡觉的。”
躺椅并不宽,容纳两人实在有些拥挤,即便没有被他搂着,也几乎是贴着的。
呼吸浅浅落在后脊,文瑶耳朵发痒,身子有些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等了很久后,魏璟也没有回答,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缓,仿佛是睡着了。
文瑶身子缓缓转了半圈,试图起身,但腰间很快搭来一只手。
魏璟沉声:“你若想折腾,孤不介意陪你。”
当初魏璟前去御前请婚一事,众人都十分不解。想他如此身份,何必配一个罪臣之女?
可当得知是自小定下的婚约,又都了然。
难怪拒绝这么多世家贵女,原是情根深种,心里早有了人。而这样守承诺重情义的皇孙,众臣岂能不为之动容。
眼下谁都在说,魏璟专情,迟迟没有成婚就是在等着文家姑娘长大。
司膳房的几个闲来无事,也正说着两家的过往。文瑶不肯让人帮她,自己进了浴房,待洗干净身上所有的泥污,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刚回到房门口,刘太医已经到了,魏璟亦站在身侧。
刘太医躬身:“舒姑娘。”魏璟来之前,刘太医就已经来过了,诊断后人也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先前起了热症,丫鬟们才想近身去伺候。眼下闹腾一番热症已经退了。至于手臂上的伤口,刘太医没能近身,都是文瑶代为包扎处理的。
魏柯缩在塌上,不敢看魏璟。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很依赖魏璟,但其实也是怕他的。怕他看见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也会怕他会责怪自己。
原是不想见他,可他一来,眼泪便止不住掉,哭得越发不可收拾,又闹着脾气把枕头扔向魏璟:“你走!你们都走!”
魏璟捡起那被仍在地上的枕头放了回去,然后撩袍坐在一旁:“这般伤自己,你能熬到几时?”
他的眉目冷峻,不以目视人时冷意便会少些,眼下烛火晃着,那明眸深处,静水微澜,竟带了一丝柔和。
“还是说你打算一辈子都如此?”
魏柯不敢见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呜咽啜泣。
哭了好一阵后,方才止了声。
魏璟见此,也起身往外走:“药我明日送来,安生歇着吧。”
说完便要随着跟进房问诊,文瑶停下阻拦道:“不必了刘太医。”
“这”颍州民怨沸腾,其实一半原因是因为颍州府衙的不作为。朝廷下拨银款之后,当地官员害怕银两全部发放后会导致后续无法管压民众,便将相当一部分银两先行存放,采取逐步发放粮食的办法,百姓食不果腹,自然会闹起来。
而魏璟接手处理后,下令将救济银款全部折成粮食一部分每日施粥,一部分以低价售卖,原本能维持下去,便也能挨过这两月。但那些商贩忽然又将米粮抬价,府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而瞒报,这才造成仍然有百姓不断饿死的原因,继而又开始民怨肆起。
去行宫的前一天,圣上得知颍州奏报后在銮殿之上大发雷霆,怒斥太子办事不力,并且敕令他十天之内必须解决。
朝堂不下令拨款,这件事说要完成,难度很大。
而文瑶的十万贯的粮食赵六郎如期送至了颍州,就如同及时雨,解决了百姓高价粮食以及买不到粮食的困苦,平息了民怨民愤。
温饱解决,且未来两年的粮税都因太子给免了,百姓们都赞扬太子为政有方,爱惜百姓。
这日早朝圣上看着颍州上奏的折子,除了说平息了民怨,便是大篇幅的夸赞太子这个未来的储君。这便也罢了,关键是这折子不是地方官员所写,是百姓们自发集结一起用表的感谢心声。
而这其中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那便是百姓们都认同了太子这个储君。
本想着不过早的给他干务庶政,却让太子早此事上又立了一功,这是包括圣上以内大部分人都不想见到的。
当然圣上也自然不敢忤逆民意,说了几句便将此事揭过,改去赞扬捐粮之人,称要将其好好褒奖。
赵六郎自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那捐款之人是文瑶,只说是汴京城的一个乐善好施且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的富人家。
散朝后,东宫。
魏璟问:“汴京城里几时有这般乐善好施的富人家了?”
十万贯这么一大笔钱,不可能捐出来还不留名。
他也没有往文瑶那儿想,与当初赵六郎一样的,都不会相信文瑶会那么有钱。
赵六郎不敢看魏璟,胡诌道:“其实并非一个人,而是很多家商人一起捐赠的。”
魏璟没疑他,只道:“那替孤好好谢谢他们。”
“嗯嗯。”
赵六郎糊弄过去之后,又将前些日子去万安查账的事情给回禀了。
“万安县的县令几个月前暴毙在了家中,如今新上任的县令将万安县香税账簿做得滴水不漏,却忽略了百姓的赋税徭役。”
账目一事也是才得的消息,行宫那晚魏璟之所以故意对荣国公说查到了真相,无非是想试探他。倘若他真的与陈戟私下贪污囊中,那必然乱了阵脚。
果不其然,近几日荣国公坐立难安,不仅派人去万安将万安县的税课使灭了口,还与陈戟闹翻了,近几日更是直接称病告假,不上朝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狗咬狗的一场大戏,赵六郎心里说不出的激动期待。
他问道:“殿下可要将这些账目都呈上御前?”
魏璟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