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站在门前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直到感觉到胸口那丝隐痛渐渐被压下,她接过阿宋递来的伞,低声道:“走吧,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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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朝阳宫时身上几乎已经湿透,沈忆沐浴过,轻手轻脚地进了寝殿,怕打扰到沈聿休息。
结果刚撩起纱帘,便对上床榻上男人一双清明的眼睛。
沈忆眨眨眼:“你怎么醒啦。”
沈聿在身边的褥子上拍了两下,示意她过来:“被雷声吵醒了。”
沈忆小跑着过去,一下扑到男人怀里。
沈聿接了满怀,两手制止住她在自己怀里乱蹭,道:“床边有热好的姜汤,快去喝了。”
沈忆蹭了半天空气,撅了噘嘴,老大不高兴地挪开,坐到床边幽怨地捧起瓷碗。
姜汤是温热的,温度刚刚好。
喝的快见底时,沈忆才反应过来:“诶?你知道我出去了?”
沈聿嗯了一声,说:“醒来之后,沈非跟我说了。”他伸手暖住女人冰凉冰凉的雪足,淡淡说:“你是去沈府了吧,大晚上又下着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由她去也罢。”
沈忆哼了一声:“你是大度,我可忍不了,我就记仇!我就小心眼儿!多让她活一天我都嫌长!”
沈聿手顿了顿:“你把她杀了?”
“哪儿呢,”沈忆放下瓷碗,擦过嘴,“杀她都嫌脏了我的手。”
她转个方向,用手指对着男人点了点脸颊。
沈聿挑眉。
沈忆皱起脸:“姜汤太苦了,亲一下就不苦了。”
沈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汤苦?我放了整整两块饴糖。”
沈忆大怒:“沈聿!你到底亲不亲!”
沈聿:“好好,亲。”
说着,男人凑过来,却没有去亲她的脸,而是执起她的手,低下头,无声而虔诚地落下一吻。
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却仿佛从手背一直灼烫到了心里。
沈忆猛地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沈聿回抱住她。
沈忆靠在他肩头,轻声说:“沈聿,你知道我在沈府那几年,听到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什么?”
沈忆指尖缠着他的头发,低声说:“听到最多的,就是下人们夸你,还有,沈庭植夸你。”
“我看那些治国理政的大道理还算勉强能看懂,可兵法却是半点也看不懂,一看就想打瞌睡,沈庭植教我实在教不会,便叹气说,原来不觉得,现在一看,沈聿于兵法之道实在是天赋异禀。”
沈忆认真地道:“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想把他赶出去吗。”
沈聿在她脖颈里闷笑一声。
沈忆继续道:“后来沈霄上了学堂,沈庭植考校他功课,他答不出来,沈庭植也会斥责他,让他多学学你。”
“你出家之后,他虽然失望生气,一开始甚至不许下人们提你的名字,但是其实他自己都忍不住经常提起你,说你如何利落能干,如何勤勉好学……沈聿,你父亲他,其实是特别以你为傲的。”
沈聿没说话。
沈忆松开他,与他面对面坐好,沈聿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她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还有我。”
“我也以你为傲。”
“还有你的母亲,沈家所有人,神策营的所有将士,我们所有人,都以你为傲。”
“所以,不要觉得沈庭植不爱你,他只是不会说。”
她认真地,温柔地注视着他:“我也爱你。”
“但我跟他不一样,”沈忆笑眯眯的,直起身子吻了下他的额头,轻轻说,“我会让你听见。”
沈聿突然低下头。
沈忆看到他黑睫颤抖着眨了好多下,冷白的肌肤上泛起一圈微微的红。
良久,他深吸口气,抬起头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然而沉重的眼神,深深地望着她。
他声音不自觉发颤:“阿忆,我其实……”
他悲切绝望地看着她:“我其实——”
沈忆忽然吻上去。
她紧紧抱住他的背,用力地,凶狠地,不容置疑地将这句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沈聿怔了一下,然后猛地抱住她俯下身,将她压在身下,深而用力地吻她。
唇舌激烈地厮杀,缠绕,仿佛彼此都不甘示弱,要将对方的一切彻底吞入腹中,唇齿之间有了血腥味,但两个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肌肤如同点着了火的荒原,眨眼之间已势如燎原,滚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