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好孕已经三个月,胎坐稳,喜事……
秋雨初歇,除了地上还有些湿,踩上去感觉脚下软趴趴的,地上能立刻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外,一切都是新鲜的。
章絮喜欢这种还活着的感觉,才出洞口就发觉,眼前出现的任何小事都能吸引到她。
比如,她才走两步,就觉得肩膀那里的衣物有些紧了,抬手不方便,好似今日比昨日又胖上一些,再想起方才系衣带时的局促感。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但夫君喜欢她逐渐圆润的样子,夜里抚摸时爱不释手。所以她低头看了看周身,抿着唇憋不住笑意。
这时浣衣做饭不再是她心里头一等重要的事情,若有空闲,她更想去找他们,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就算听不懂她也愿意坐在旁边听。
他们会说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赵野时常提起他在边关的日子,说那是他第一回跟人相处,做什么说什么都笨得厉害,总是给人欺负;关逸呢就跟讲故事一样,给她们炫耀仗剑走天涯的威风,说说那些年为民请命的快意恩仇;梁彦好虽然威风不上,但他会说女人爱听的东西,那些戴在头上珠光熠熠的珍宝,如数家珍,不夸张的说,他能说成千上百个不带重样的。
哪怕就是看他们几个无聊斗嘴,都极有趣。
他们没走太远,就在林中站着,从洞口出来往外走十步就能大致望见他们的背影。今日不同寻常,他们意外地话多。她隔老远就能听见他们嘴里正叽里咕噜地在说话。很少看见他们几个这么和谐的时候,脸上都有笑,梁公子哭了半宿居然心情也好。
她便端着竹筐走近,刻意踩断了几根树枝,好叫自己的闯入不那样突兀,接着开口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们正商量怎么给容吉编手势呢,方便日后沟通。你怎么来了?”赵野见到她神色就会更温柔,也不管和他们讨论得正火热,走过来接她手里的东西,“我来拿吧,你歇歇。”
“你们出去也不打声招呼,醒来见你们不在,我这心里空得慌。”章絮把东西递过去,又牵了下夫君的手,直到被他反手握住,胸口才充盈些。
“我们几个说话吵吵闹闹的,怕打扰你们。”赵野目中无人,他习惯性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下,而后转身把她拉进这个小分队里来,介绍道,“我们正在说怎么和容吉沟通这事儿,总让我转述不合适,以后肯定有我不在场的时候。”
“那你们谈得怎么样了?”她扭头往另外两人那边看,发觉抱剑的把脸转开,落魄的肿着半张脸低头用指甲扣扎进手心里的倒刺,没一个往这边看的。
“不太顺利。感觉怎么设计都太复杂……彦好说要给每个字都配一个手势,可我和
关逸不识字,把单字从一句话里面专门抠出来编,反倒要我们读不懂了。关逸又说,干脆一个音一个手势,这样手势少,好编排,可容吉根本不知道汉话里每个音都有几个意思,我们是省事了,她后面学起来可费劲,还不如跟着我们把汉话学了呢。”
章絮见他们这样积极替姐姐考虑,心里高兴,眼珠转了转,说,“干嘛非得弄套新东西出来。之前我们不是试过同她比划着沟通么?她聪明得很,就算猜不准每句话的意思,看也能看个大概,我觉得只要咱们平时谈话的时候,顺手比几个动作让她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行,省得我们老是关起门了说话,把她刻意排开。她看得多了,自然就懂。”
“诺,我给你们来一个。”
女人边说,边走到赵野的边上,垫脚把手举高,然后再双手抱胸,露出一抹笑容,开口,“你们猜我说了什么?”
赵野笑,懒得答。
关逸就说,“是不是说他高,他看起来确定挺高的。后面那句肯定是你想抱他。哎,我可真是开了眼了,没见过你俩感情这么好的小夫妻。”
梁彦好反驳,“一听就知道你不懂女人,她是想说人夫君高大威猛令人安心。关逸,以后跟着我多学学,不然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女人倒也没说正确答案,接着走到关逸的身前,指了指他怀里了那把剑,然后有模有样的学了几下戏班子里耍剑的招式,最后并上两根手指指了指赵野,再把两只手握紧了,碰碰拳,冲他们仰了仰脑袋。
“挺形象的,确实比咱们的主意都要好,也简单,不费劲。”赵野没见过她这么活泼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
关逸看懂后,嘿嘿笑了两声,反驳道,“小娘子你可不能用双拳对碰,我堂堂一代名剑客,怎么也能把你家相公打得落花流水。你得拿拳头碰指甲盖。”
章絮才不愿意呢,冲着关逸摇摇头,辩驳道,“我夫君都当上队长了,还不能给他说两句好话么?这可是你们自己推举的,可别找我要公平。”
“嘿!”剑客抱着剑,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咱孤家寡人的命,哪天我要是真找一姑娘回来,准是给你们气的。”
梁彦好今天状态好。像是所有人都忘了他昨日哭了半宿似的,没人提这事儿,他自己也忘了,不在意,不把狼狈放心上。所以同往常一样笑话关逸,跟他讲,“人章娘子是看你一个人太寂寞了,想催你干点人事,看你小心眼的。”
又问,“章娘子还没说我呢,可得给我准备些好词。”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能把这么幼稚的游戏玩的有滋有味。章絮诶了一声,把嘴闭上,先是伸手摸了摸梁彦好的脸蛋,再把手掌握紧了又沿着五指的方向用力地张开,形似一朵花的模样送到他面前,全做夸奖,给公子哥逗得开怀。
“夸我俊呢,还是章娘子慧眼识珠。”梁彦好照惯例,听了好话就想打赏。但他知道章絮和赵野的脾性,不是那种爱吃嗟来之食的人,于是抬手从树上折了一枝生得茂密的树叶下来,交到章絮手里,祝愿道,“今日得了好消息,金珠金镯等娃儿落地了再给,这枝先送给你们,本公子祝愿你们日后儿孙满堂,享齐人之福。”
大家心里都清楚,妇人有孕,头几个月要避讳,知道了也当不知道,所以他们一直没当着章絮和赵野的面说这事儿。眼下没了禁忌,自然要第一时间送上祝愿。
章絮听见这话,有些惊喜。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赵野,一猜估计是他太高兴了,没忍住,就给其他人都说了一遍,于是轻声说他,“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呀,哪有像你这样开口问人家要礼的。”
“诶,此言差矣,与他无关,是我想送。”梁彦好拉过章絮的手,要她赶紧把树枝收了,接着道,“给你你就收下,你看你们出门在外的,也没个家人帮忙照顾,怀孩子多辛苦,就当本公子给你的一点奖赏,赏给我们队伍里伟大的母亲。”
伟大。女人听了,先是愣了愣,然后脸红,接过树枝道,“什么伟大,这是女人都会的事情,天底下能生养的也不止我一个,梁公子你说的太过了。”
“哪里过分了,你不信你问你夫君。赵野,你能怀个孩子来么?不行,是吧。再看关逸,他也不行,他说不定女人都没摸过呢。剩下就是我,我根儿长得好好的,哪有这个本事怀娃娃。咱们这儿啊,只有你和容吉能做到,这还不伟大。”梁彦好最会耍嘴皮子。
这话听得赵野皱了皱眉,开口骂他,“少在女人面前说荤话。”
“这怎么叫浑话,给小孩儿多听几回,人家给你长根大的。”梁彦好满嘴胡言。赵野气笑了,走上前就佯装要揍他。
还好公子哥躲得快,拽着关逸就往回跑,边跑边说,“我去找我的容吉,你们呀,趁着天气好,在外面干完想干的再回来,我保证不跟老酒说。”
“我也不让关逸给老酒告状!”远远传来他的动静。
真受不了这人。赵野叉着腰,远远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骂两句,又怕给娘俩听见不好,那是,恨不得冲上去和梁彦好打一架再回来帮章絮干事。
“……这小兔崽子。”
章絮听了只笑,问,“你们不会这大半天就讨论这些吧,这办事效率可不像你。”
赵野从地上端起那个装了脏碗的竹筐,领着她,一深一浅往山上去。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山下的水都混,又混又脏,非但洗不干净碗,还能把碗洗得更脏,这会儿要洁净的用水,只能往山上找山溪。
“怎么会,先去山下喂马,那汗血宝马金贵,挑得很,湿的草不爱吃,吃了也容易坏肚子,就给它找了几十斤山果来。然后又去砍柴,那动静太大了,特意往远了跑,就怕吵坏你们俩。等午时我们几个喝了肉汤顶顶肚子,才出来商议容吉的事儿。”
“辛苦你了。要不是你们已经有了主意,我真怕这事儿没下文。姐姐可比我坚强太多,要是我跟她一样,跟着一队都说车轱辘话的,啥也听不懂,没半个月就要疯了。”女人往前快走了两步,把手伸进他的怀里,要与他牵上,又说,“这些碗我一个人能洗完,不用你跟着。”
他不肯,酒兴言与他说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记在心上,“山水冷,刺骨,你身子受不了,就站一边看着,当个监工也成,看看我做得怎么样,再不然,就当陪我走一段路。我可没办法跟你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溪边洗碗。”
赵野装弱的时候,起初的一回两回,章絮会觉得他好刻意。这话说出来有几个人信呐,在山里能自己造一间屋子的,怎么可能洗不来几个碗。后来装多了,她就能明白过来夫君为什么喜欢同自己说这样的话,也不点破,玩笑着一块儿装。
“那你可得跟着我好好学,为人夫君怎么能连几个碗都洗不好呢,我嫁给你有何用。”笑着耳提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