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没答话,翻个身,背对着跪在床边的路知行闭上眼睛。他给过自己的承诺太多了,唯独这一件,自己最看重的这一件,他没有做到。
换作其他事,哪怕是他和路家纠缠不清,自己都会想着他有他的难处,要原谅他。
可这件事,他又有什么难处呢?
这种事,说白了,不就是你情我愿吗?
“宴辞,我不知道该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路知行仍在喋喋不休地说话,太吵了。薛宴辞想起明早九点就要召开的施工方案决策会,缓缓开口了,“路知行,没有谁能强迫你,去做你自己不喜欢做的事,除非是你自己乐意。”
薛宴辞这句话,给路知行判了死刑。
她的意思是,路知行是心甘情愿与陈雨欣抱在一起的。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宴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出于礼貌。”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对你,我是心甘情愿,迫不及待。”
隔着二十厘米远的距离,隔着房间里的一片漆黑,路知行清楚听到了薛宴辞鼻息里的不屑,清楚看到了她脸上的厌弃。
他只跪在她床边,哭着一遍又一遍讲述那天生的事,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出于礼貌抱了一下。
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薛宴辞也没有看过一遍会议室的监控。她只要想起这件事,眼前就会是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陈雨欣伏在路知行的肩膀上,他抱着她,她也抱着他。
薛宴辞觉得无比恶心。
那天无论是叶嘉念穿的衣服,还是薛宴辞穿的衣服,路知行穿的衣服,都在当晚扔掉了,她嫌弃得厉害。路知行洗澡,搓到肩膀红痛肿起,她也只是摇着头看了一眼,抱着枕头去了客房。
自那之后,薛宴辞就再也没有进过卧室。
“宴辞,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洗过澡了。”
“宴辞,你看看我,好不好,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宴辞,求求你了,你就看我一眼,可以吗?”
薛宴辞竟然破天荒地转了身,看了面前人一眼。只要路知行哭了,她总是会心软的。
十一年过去,薛宴辞仍记得那天清晨,路知行站在门外,眼睛亮晶晶的,朝着自己笑,说着早上好。仍记得他站在客厅,同自己说,宴辞,今天是我生日,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自己靠在路知行怀里睡着回笼觉,他身上香极了。有自己常用的沐浴露的香气,也有自己常用的洗衣液的香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但令自己很迷恋的青春的气味。
薛宴辞起身,扶着路知行的后脖颈,只很轻的亲吻了他一口,全是眼泪的味道,苦涩、沉重。
“路知行,你走吧,别在我身上耗时间了。”
“以后,也不要再进我房间了。”
“还有,不要再在我面前哭了。”
她是不要自己了吗?路知行哭得更厉害了,可也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好姑娘,你烧了?”
薛宴辞不知道,也许自己是真的烧了吧,才会如此地脑子不清不楚,妄想着除了路知行的怀抱,还有他的亲吻。
失去了前者,也许还能拥有后者。
路知行拿了体温计进来,三十九度二。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给薛宴辞换厚被子,没有早些给她添置冬天的衣服、鞋袜。
退烧药,退烧贴,热毛巾,挨个折腾过一遍。薛宴辞困到睡着了,路知行在忙什么,她不知道,只感觉他一直守在床边,进进出出的,很烦。
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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