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没注意何从德也在,这会儿见她走出来,她满目希冀。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抱住了浮木。
虽说这样一来她欠他更多了,但她命都要没了,哪管得着这些。只希望何从德真能救她。
毕竟是同僚,眼前又是立了功的新科榜眼。京兆府尹十分给面子的点头。
何从德给了茉莉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开口:“纵使秦百香故意杀人,那也是被逼无奈。秦百香未过门,刘二黑和跛脚对秦百香来讲只不过是陌生男人。两人又怎好入女娘闺房。二人欲意何为,昭然若揭。是以,秦百香只是防守,而并非主动出击,即便有罪,也绝不该是死罪。还请大人明鉴。”
京兆府尹:“何大人可知府衙办案,嫌犯的态度亦是关键。”
何从德心惊。
茉莉面色愈发苍白。
只听京兆府尹又道:“刚嫌犯要主动认罪,自不必死罪。以及两年前,她要自首,官府衙门更会酌情处理。奈何她都没有。不仅没有,刚才本官拿出证据,数次指出她撒谎,还百般抵赖。此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嫌犯,本官岂能网开一面。”
何从德拱手道:“大人,秦百香是无依无靠的女娘,她心下害怕情有可原。但凡世人都想活命,她罪不至死!”
京兆府尹:“这些话,何大人该知自己没有资格说。”
何从德撩袍跪下:“下官只想保她。还请大人宽限几日再行判案,容下官……”
“大人,何为礼求见。说是送重要文件来给大人。”一个衙役上来回报。
何为礼会试落榜,但因有举人头衔,李府尹就让他在身边从录事职。
只是此案嫌犯与他有关,审理此案京兆府尹便没用他。
京兆府尹瞧了眼底下的何从德,未多考量,道:“让他进来。”
何从德待再说,被京兆府尹抬手阻止:“且慢。”
何为礼匆匆入衙,径直上前给府尹大人叩首行礼,道:“属下落了文件,怕大人责怪,这才急着送来。大人勿怪。”
京兆府尹十分好说话:“小事而已。”
“另外,属下有两句话想叮嘱何大人,望大人恩准。”
“准。”
何先生便遥遥转头,目光从茉莉脸上不动声色略过,瞧向面庞坚毅的何从德:“你母亲病危,只怕再耽搁一会儿,你再见不到她。”
何从德呆滞一瞬,转而不可思议看他爹:“怎么可能?”
何为礼并未再多说,冲上首又行了一礼,行至何从德身旁,又道:“随我回去吧。你娘只你一个孩子,这些年她都是为了你活着,总不能让她最后一面见不着。”
何从德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是他娘在逼他。
他转头看茉莉,神情彷徨。
茉莉心下忐忑,好怕他真的丢下她不管。何夫人一定是骗人的,他一定不会吧。
“茉莉,对不住。”
这句话在茉莉耳中炸开。
何从德双眸赤红,满面痛心和苦恼望着她。
随即她看到何从德起身冲上首行礼,而后随在何先生身后大步离去。
茉莉不怪他,眼下也没空怪他。她望着上首,在京兆府尹开口前,迅速问:“不知民女可有活路?”
京兆府尹皱眉,总觉得要有变故发生。他审的大小案无数,女嫌犯的案子也不少见,但没有一个女嫌犯会在看不到希望后会如此淡定。
此女眸中晶亮,瞧着非垂死挣扎。
京兆府尹不知蹊跷,落下冷冰冰一字:“无。”
茉莉紧接着又问:“那不知孕妇可有活路?”
京兆府尹面露错愕。
大祁律例,女嫌犯有孕可免除死刑,囚禁终身。
这条律法还是自打景暄帝登基后的一年定下的。孕妇肚里的孩子是一条新生命,新生命不可剥夺,而新生命无法没有亲娘。
又为让孩子健康成长,女死刑犯若有孕,可在牢里诞下孩子,也可在牢里抚养孩子至五岁,其后送出由其家人或送人收养。
要换了别的女嫌犯,京兆府尹不一定想得到。但眼前的女人,他敢肯定此女早为这一日谋划了。
孩子定然是她故意怀上的!
心思如此缜密且歹毒。真真叹为观止!
京兆府尹尚未开口,只听此女又兴奋道:“启禀大人,民女已怀有身孕四月,腹中怀的正是严国公的孩儿!”
京兆府尹更惊愕,犀利瞪着她。“你胆敢诓骗本官,即日处斩!”
“民女不敢。”
“来人,去请大夫。”
一个衙役跑出去,又一个衙役飞快冲进来,在京兆府尹耳边细语。
京兆府尹下巴差点掉下来。“谁还能拦他?放人进来。”
衙役转头又飞奔而去。
茉莉如释重负笑。还瞥眼一旁三人,冲人得意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