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这表兄弟两人,一步步走近。
陈行瑞率先掀袍跪下,宗祺禹见状,也急忙弯下双膝,跪在他身边。
陈知州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一个觊觎人妻,唱了好精彩的一出戏,一个暗中对付无辜学子,以势压人。”
他怒极反笑,一脚踹向陈行瑞,“好,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好外甥!”
陈行瑞身子一歪往后倒去,又立即回正跪好。
“舅舅!”
宗祺禹大惊,“你怎么能打表哥?”
陈知州冷笑,“我不仅能打你表哥,我还能打你!”
话落,他猛地一巴掌甩向宗祺禹。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屋里分外响亮,宗祺禹白净的脸瞬间多出一个巴掌印。感受着脸颊上的疼痛麻意,他单手抚上脸颊,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陈知州。
长这么大,这是舅舅第一次对他动手。
“舅、舅舅……”
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眸,宗祺禹心里终于生出惧意,“舅、舅舅,我、我……”
“不知廉耻的东西,别叫我!”
陈知州指着宗祺禹的脑袋骂,“我陈家的脸都被你这蠢货丢光了!”
宗祺禹委屈不已,眼中泛起潮意,“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她是有夫之妇,这就是错!”
陈知州骂,“不顾礼义廉耻勾搭已婚妇人,你还有理了?”
他匀了口气,又骂道:“我不是禁了你的足?你是怎么出去的?这府里究竟谁才是主子?!”
门外的下人们吓得当即下跪,求饶道:“大人饶命,都怪小的一时心软放了小少爷出去,小的再也不敢了。”
陈知州冷笑,“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目光移向垂首跪着的陈行瑞,他无不讥讽道:“老子还没死呢,小的就想造反了?”
陈行瑞惶恐,“儿子不敢,请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陈知州重重一哼,剜了两人一眼,冷声道:“从今日起,谁再敢把小少爷放出去,全给本官打杀了丢到乱葬岗去。”
他睨着宗祺禹,“我替你择了一门亲,成婚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磨磨性子,再敢胡作非为,可不就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宗祺禹慌了,“舅舅,我不想成亲,舅舅,我不要成亲,舅舅,舅舅!”
陈知州头也不回离开,陈行瑞跪了两息,在宗祺禹的叫喊声中默默离去。
“舅舅,舅舅!我再也不任性了,但我真的不想成亲啊舅舅!”
宗祺禹冲出去,未到门口,房门“砰”一声阖上,将他的叫声关在门内。
走出宗祺禹的院子,陈行瑞脚步陡然顿住。
他看着前方明显在等候他的身影,默默走上前,低声唤道:“父亲。”
陈知州转过身,蓦地一扬手。
“啪——”
陈行瑞捂住脸,跪在陈知州面前。
陈知州恨铁不成钢,“你想拜华老爷子为师,我豁出这张老脸成全你,你自己不争气,反倒恨上了谈之蕴,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父亲?”
陈行瑞猛地抬头,眼里皆是难以置信。
陈知州冷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帮你表弟并非因他为情所困,只是那小娘子的夫君是谈之蕴?”
陈行瑞久久不能回神。
陈知州睨着他,“华老爷子是什么人?他背后可是当朝丞相,害了谈之蕴惹怒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瑞儿,承认自己不如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看那谈之蕴未来必定平步青云,你何必因一时嫉恨招惹一个大麻烦?”
陈行瑞垂首不语。
陈知州看着他叹气,“怪我,你娘在世时对你诸多宠溺,我怕她将你惯坏,这么多年待你严加管教,没想到竟让你左了心性,养成了心高气傲,不服人的性子。”
背过身去,陈知州沉声,“你心性尚需磨练,这次秋闱就别参加了。”
话落,他大步离去。
陈知州走后,陈行瑞一直跪在原地。
小厮上前,急声唤道:“少爷。”
陈行瑞如大梦初醒,松开被掐出印子的掌心。
他轻声问:“父亲也觉得,我不如谈之蕴吗?”
小厮将他搀扶起,闻言忙道:“大人也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