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姚映疏细细说起那日在门外遇见黄亮一事,庆幸道:“怪我莽撞,当时若非林姐姐出声,那畜生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林娘子未料还有这一出,自谦道:“不过是随手之举,换成别人也会这么做,姚妹妹不必如此客气。”
“不管林姐姐有意无意,你总归救我一命。知恩不图报,那我往后还怎么和林姐姐相处?”
林娘子失笑,只好收下姚映疏的好意。
“既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姚映疏:“我小字欢欢,林姐姐往后就唤我这个吧。”
林娘子:“我闺名月桂,欢欢若是不介意,可唤我一声月桂姐。”
“好啊。”
姚映疏弯眼笑,“月桂姐姐。”
林月桂也忍不住笑,“对了,你家的事今早可是传开了。街坊们都说你们家阳气重,不仅镇住了晦气,还能捉贼。还有人向我打听你呢。”
姚映疏并不介意邻居们的看法,闻言笑笑没放在心上,转头说起正事,“月桂姐可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替人浆洗衣裳的?”
林月桂:“我倒是认识几个,欢欢若有需要,我明日就带她来见你。”
姚映疏大喜,“太好了,那我就在家等着月桂姐了。”
正想和林月桂再多说会儿话,忽地瞥见她手边簸箕。绣帕料子精细,上绣一朵姚映疏不认识的花,大红的颜色,明亮又漂亮。
主人家有事,姚映疏不好再待,“家里还有事,月桂姐,我就先回了。”
林月桂起身相送,“好。”
对柔姐儿挥挥手,姚映疏离开曾家。
正要回家,隔壁院门打开,衣着整洁光鲜,梳着高髻耳带银坠的妇人挎着篮子走出来,见到姚映疏笑道:“这是刚回来?”
姚映疏与她不熟,随意回复两句,转身进门。
关上院门,她怪道,这捉一次贼比捉鬼还管用,这一向不搭理她的人竟然主动和她打招呼?
啧啧两声,姚映疏迈进院里。
那一大一小还在书房,她脚步放轻,悄悄回房,将明日要洗的衣裳收拾好,又把屋子打扫一通,眼看天色不早,姚映疏懒劲上来完全不想下厨。
走到书房外,她两手贴在窗上,小声问:“还没结束吗?”
里头骤然回了一道嗓音,“快了,怎么了?”
姚映疏吓一跳,见窗户关上还以为谈之蕴不在此处,谁料他竟冷不丁出声。
有道影子在窗户后晃动,窗子开了一条缝,眼尖地瞥见谈之蕴手里捧了一本书,姚映疏眼疾手快把窗户摁住,不想看见那令人头疼的东西。
隔着窗户与他道:“我准备让谭承烨去酒楼带些饭菜回来。”
姑娘的声音似蒙了一层纱,不如平时的清亮,吐字略显含糊,增添几分绵软婉转,别有一番风情。
谈之蕴指腹在书卷上轻轻摩挲,低声道:“他正在背书,今晚我做饭吧。”
只要不用她做,怎么都行。
姚映疏笑出声,“好呀,我给你打下手!”
语调上扬,如银铃清脆,又多了丝蜜意。
谈之蕴轻抚耳尖,“好。”
他放下书走出书房,对候在窗外的姑娘道:“走罢。”
二人一道进入厨房,姚映疏目标明确地坐在灶膛后,拿出枯草和火折子生火。
谈之蕴在厨房里走一圈,看着剩下的菜心里有了数,挽起袖子舀水刷锅。
姚映疏手熟,不过片刻灶膛内便已燃起火光,她往里添上柴,双手捧脸觑向谈之蕴。
年轻男子一身儒士文衫,却熟练地拿起菜刀在案上忙活,碎发从额前滑落,遮挡住那双含情桃花目,姚映疏看不清他的表情,依稀只能瞧见半张侧脸。
看着看着,她发起了呆。
他给人的感觉着实割裂,拿起书,既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是让她避之不及的教书先生。可放下书,他既能下厨,又能捉贼,会赶车,会杀价……好像鲜少有他不会的事。
姚映疏忽地好奇,谈之蕴究竟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以她的经验来看,会的东西多的人大多坎坷,谈之蕴丧母,爹又是个酒鬼,走到现在定然很不容易。
姚映疏默道,不如明晚给他加个鸡腿好了。转念一想,自己长大也很不容易,也得给自己加个鸡腿。
明日她就去买!
……
晚间吃完饭,姚映疏待在房里,默默回想林月桂那张绣帕。
她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那帕子上的花又实在漂亮,哪怕只是瞥了一眼,依旧清晰地印在她脑中。
看着窗外挂在梨树上的月亮,姚映疏纠结,要是她请月桂姐教她刺绣,会不会唐突?
踯躅中,房门轻轻被人敲响,谭承烨压低的嗓音在寂静夜色中分外明显,“姚映疏,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