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珏不动,静静地望着她,两人目光平视,她很快读懂了裴承珏的渴求与期待。
她迟疑着,见裴承珏并不罢休,无奈朝裴承珏倾身,唇瓣落在他的眉心上,轻如鸿羽,停顿须臾撤开了。
这一吻,比之昨夜那吻,停留时间长,触觉更轻柔。
就这样消弭了裴承珏对昨夜那吻的痛恨。
裴承笑起来,“谢谢姐姐。”
双臂满足地搂过乔棠腰肢,面容蹭过她的下颌,眷恋地拥着她。
乔棠抬起的袖子迟疑落下,终究没有回抱过去,目光瞥过地面上的碎碗,顰眉忧心。
“昨夜臣妾和陛下……”
她侧过面颊,唇触到裴承珏耳朵,裴承珏克制地没有回吻,“是朕情急伤了姐姐。”
裴承珏害怕她嫌自己妒心重,不想叫她知晓昨夜缘由,只解释道,“朕喂了姐姐解药,还有——”
他低声道了句,听得乔棠身子微颤,玉颊泛红,随即心中一松,秀眉舒展,还好不会怀孕。
但既已说了身子不适,也拒绝不了裴承珏召太医的要求,由着太医瞧了,熬了碗药。
她忍着难受喝罢,转瞬被裴承珏吻住,裴承珏渡了口糖水给她,她被迫咽下,缓解口中苦味。
裴承珏托着她的后颈不松。
渐渐地,她察觉出了不对,裴承珏的吻没了以往的莽撞急促,更小心,更绵柔。
原来,比起急切的掠夺,他已懂得了克制呵护,将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潮埋在绵柔之下。
乔棠心起波澜,自嘲一笑。
刚进宫时,她与太后都笃定裴承珏对她不过一时兴起,她遂敢蓄意亲近,哄骗裴承珏品尝情爱滋味,只求裴承珏及早厌弃她,她好出宫去。
如今看来,她竟是作茧自缚,被困在裴承珏绵密深沉的情意里,正试图竭力挣开,也不知年后是否真能顺利出宫。
乔棠心下一乱,忽地唇上一痛,眸子睁开,发现裴承珏即便不悦,但恐自己不喜,也不能生气,低声问,“姐姐在想什么?”
她心念一转,想再提择妃一事,试探道,“陛下可有和其他姑娘这样过?”
若搁以往,裴承珏必定认为她在吃醋,眼下却心生狐疑,一双含笑眸子转瞬成深渊寒星,直勾勾地锁住乔棠。
“姐姐这是吃醋,还是想叫朕去亲其他姑娘?”
不知怎地,这话一落,他猝地想起几件小事,春日时赏花宴上出现的许多姑娘,行宫里要为他抚琴的顾玉清……
都是姐姐要求的,都是姐姐带到他跟前的,像是有意吸引他的注意力,似将他让出去一样。
裴承珏面色一沉。
乔棠心惊肉跳,预感不妙,适才温柔的裴承珏已不见了,眼前这个要待她很坏了。
昨夜被折磨的痛苦浮上心头,她已吃了苦头,不想再吃了,心急之下扑到裴承珏怀里,扬颈就吻上了裴承珏的唇。
裴承珏由着她吻,坚硬发凉的心腔起热发暖,不打紧,先前种种便算了,无须介意,只要姐姐心里有他,姐姐高兴便好。
窗外,飞雪簌簌,不见停止。
翌日,飞雪仍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乔棠不愿出宫,以身子不适不去勤政殿。
避了裴承珏几日,雪也停了,她也将最后一副画像画完了,裴承珏见了画像,凝视许久,才命宫人好生放置。
乔棠见他步履生风,意气飞扬,心知他脚伤已好了,被他抱起来时也没了顾及,由他拥着自己出了太极宫。
“镇国公回京了,在勤政殿等朕,姐姐也去见见。”
乔棠了然,“原来是舅舅回来了,难怪陛下这般欢喜。”
裴承珏打趣回去,“姐姐这声舅舅,叫得真好听。”
“是陛下的舅舅。”
论起打趣,乔棠说不过裴承珏,强行呛了一声,裴承珏朗声一笑,“行罢,就让姐姐占些嘴上便宜。”
眼见他要故技重施,俯身来亲乔棠唇角,乔棠后退一步避开,抬眸望向他。
但见他俊朗面容线条分明,眉眼带笑地回望过来,仿佛前阵子那个阴晴不定的裴承珏从未出现过。
他还是春夏时那个英气恣意的少年,曾让乔棠心脏悸动数次。
原来也不过隔了一个秋冬,乔棠的悸动就已被恐惧惊散了。
乔棠眨了眨酸涩的眼,不容自己再想下去,转身欲走,忽听簌簌声响起,原来枝头积雪落下来了。
纷纷扬扬,还未落到乔棠发上,已被裴承珏扬袖挡了,唯有一片落至乔棠发簪上。
裴承珏心念一动,低首轻轻用唇衔了去,静静地含进口中,看着乔棠咽了下去。
即便乔棠浑然不知,一眼也未看过来,他还是独自欢喜地品尝那片沾过乔棠气息的雪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