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统领离了太极宫,一路到了勤政殿,在宫门口竟见着了镇国公,忙地行礼,又与一侧的李公公道明来意。
镇国公听得目光一闪,心头不安更甚,却说他白日去翰林院见魏清砚,得知魏清砚并未回去。
他只当魏清砚去了别处,哪料及至晚间,魏清砚都没回府。
他与夫人派人寻了许多地方,又在宫中打听,得知魏清砚白日连宫门都未得出,只觉不妙,匆匆进宫求见裴承珏。
原以为是裴承珏不想见他,让李公公寻个理由打发他,不想连惠贵妃都不知裴承珏去了哪里。
镇国公紧皱眉头,命人去太后宫中问了,太后也是不知,一时三人立在殿门,惊惑地想,陛下到底去了何处?
倒不知,西北角一处荒殿,其中殿门紧闭,从里面泄出道道闷哼声,不知过了多久,闷哼声消失了。
殿门嘎吱一声开了,薛章面无表情步出来,冷风拂开他一身的血腥味,散在了空中。
殿里几烛灯火燃起,映出惨淡光景,斑驳宫墙上溅着道道血迹,狼狈可怖。
魏清砚跪在地上,双手被铁链吊起,头颅无力垂下,黑发凌乱散开。
身上陈年旧伤痕迹仍在,此时已被鞭打裂开,一片血肉模糊。
忽地铁链哗啦一声,魏清砚头颅被迫抬起,鲜血自下巴流淌,一双眸子尚能看清。
烛火中,裴承珏抓起他的头发,眼中泄出暴戾怒气。
“表哥,往年你就是用这副丑陋身体抱的惠贵妃?”
第38章
魏清砚唇角翕动,声音微弱,裴承珏无心去听,薄唇扯出一个冷笑,摁住他的脑袋直接往地上的琴身砸去。
砰得一声,脑袋砸到上面,琴弦沾染鲜血,裴承珏再度抓起他的头发,扬高他的头颅,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
随
即又伸出另一掌,动作迅疾地扯断琴弦,掌心被刮出数道血沟,滴出鲜血。
和魏清砚的鲜血一起,啪嗒,啪嗒地落在琴身上。
裴承珏感觉不到疼痛,手指扯开几根琴弦,目光剜向魏清砚脖颈。
殿外忽有声音传来,“陛下,太医到了。”
动作一顿,裴承珏面无表情地扔了琴弦,松手将魏清砚丢在地上,直起身子往殿外走去。
门边立着三个太医,躬身垂头,闻得浓郁血腥味,身子打颤,“臣等见过陛下。”
裴承珏垂下视线,“进去好好治,别叫朕的表哥死了。”
“尤其是那双眼,日后视物要清晰。”
他垂臂收袖,步出殿门,掌心鲜血仍在嘀嗒,薛章忧心跟上,“陛下的手需要传太医……”
裴承珏侧目,眸子发冷,视线如刃,要刮掉薛章一层皮,薛章惧得垂头,“臣恭送陛下。”
裴承珏孤身而行,袍角被冷风吹得簌簌,整具身体都在发冷,前方也无灯笼照明。
他不管不顾,漫无目的,走到哪里是哪里。
沿路过去,侍卫宫人一开始以为遇到了什么鬼魅,瞧清是他后,心惊肉跳地伏地恭送他远去。
不知不觉间,他走了许多路,下意识停在一处,望见前方宫殿金碧辉煌,灯火明亮。
却原来是太极宫。
他转身便走,忽地右方传来侍卫统领的惊声,“属下见过陛下!”
他慢慢转过身,那统领垂头,也不知他是何模样,只一味回禀,“惠贵妃要属下转告陛下,请陛下将王嬷嬷送回去。”
裴承珏薄唇一动,扯出一抹冷笑,“告诉惠贵妃,宫里从来没有过什么王嬷嬷。”
“是。”那统领并未起身,再道,“天寒地冷,惠贵妃执意在宫门处等着,已等了许久了,属下等人相劝不动,请陛下责罚。”
裴承珏掌心骤然握紧,血水又流了下来,要离开的步子一拐,向太极宫殿门走去。
那统领起身跟上,抬抬头颅,才惊骇地发现陛下袍子上溅满了血迹,赶紧垂下头去。
太极宫近在眼前,裴承珏一抬眼便望见了宫门处的乔棠,她披着衣服,脸颊泛红,鼻头也红红的,想来是受冷所致,但即便这样仍不肯进去。
她在等……
裴承珏眸光一闪,缓步过去,侍卫宫人见状纷纷行礼,他只望向低头的乔棠。
乔棠乍然闻得裴承珏回来了,还未抬头,欣喜张口,“陛下可将王嬷嬷送回来了?王嬷嬷……”
抬头望见裴承珏那一瞬时,再想收回来已晚了,但见裴承珏满身血迹,侧颊眉眼都染有血点,闻声唇角沉沉一垂,眸色发狠。
乔棠心脏骤缩,脑中蹿出数个惊慌念头,哪里来的血?裴承珏的么?他怎么会受伤?
她想冲过去问一问,霍地思及裴承珏恐怕知晓了她和魏清砚的事,看他模样也是十分愤怒,他会怎么对自己?将自己禁在宫中,然后像以前喂酒一样折磨自己么?
乔棠唇瓣轻抖,面如金纸,牙齿打颤,迟迟发不出声音,望见裴承珏抬步过来,吓得往后退去,身子紧紧贴在了殿门上。
“让惠贵妃失望了,不是王嬷嬷回来了。”
裴承珏冷眼瞥过来,接着越过她进门去了,她怔然一瞬,裴承珏似乎不想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