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银月光照亮下,夹带着淡淡粉色的液体,如同晨曦中初绽的樱花,轻柔地映入我眼帘。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想起还有这回事。
这便是南嘉国男子年到十二岁便要到入籍所埋的“隐红”,有了“隐红”才能入籍。
其实我对此事应是比其他女子要懂得多的,大多数男子对这类事总是遮遮掩掩,羞于让家里的女子知晓。
但我弟弟骄纵,到了年龄只因听说埋红会痛,就在家里哭闹不止,怎麽也不肯上马车。
一直闹到我从外面玩完回来声音都哑了,我见状将他护到身後,两手一拍,便道:“我楚家男子还要担心没‘隐红’嫁不出去?!星时既然不想,那我们就不去了!跟阿姐走!看你阿姐给你带什麽好玩的回来了。”
我话一出,父亲扶额摇头,楚华玉皱眉瞪我,忠叔连连叹气说这怎麽行这怎麽行。
明明我都力排衆议牵着星时要走了,他本人却忽然改了主意。
我不解回头看他。
他那时才十二岁,深邃的眼眸直勾勾望我:“若阿姐伴我去,我便愿去。”
这种事多半都是家中父亲或长兄带着自己的弟弟来这种地方。
而女子生下来就会有入籍所官员亲自上门登记入国籍。
我不知道星时在入籍所里面经历了什麽,我身为女子只能在外面等。
此时站在这里的女子除了我就是守在入籍所门口,昂着下巴与那些想将自己卖个好价的男子们讨价还价的人牙子。
哭声骂声扰得我心烦,我来回踱步,几次唤家丁进去看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要他们盯紧点再多带点银子进去。
这麽几个来回之後,那个在当时的我眼里会生吞男子的入籍所终于将我弟弟“还”了回来。
当两人坐到了马车上,躺在我怀中的星时身上都蒙了层汗水将鬓发打湿,脸色发白气若游丝地对我道:“这‘隐红’我是为了阿姐才愿意埋的……所以,阿姐既陪我来了,那日後也得为我解……”我凑着耳朵听,听过之後就是笑。笑我弟弟年少纯真不知事,隐红怎会要家人解,是要留给他以後的妻主解的。
也是自那以後,每到阴雨天星时便会身体不适无法安睡,说是埋隐红的地方会有不舒服。
我当时听了心里就不畅快了,心说那入籍所的官员拿了我那麽多银钱事竟还没办好,定要找人去把她那块地掀了。
星时却大度,只摇头说他能忍,不过要我哄他才能睡得着……
我怔怔转头,好容易才将视线从那滩粉红带白的液体上移开,看向还将我的手臂抱在怀中缩成一团的沉影。
见他呼吸逐渐平稳,就想将手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紧,可人却仍是埋着头不愿理我。
是了,他要不高兴了生气才正常。
伍念曾与我说道过,第一次“开红”是会痛的,若遇上个不懂怜惜的女子,就会受罪。
我问她干什麽跟我讲这种玩意,我又不感兴趣。
她瞟我一眼摸了摸鼻子就不说话了。
“是不是……很痛?”我声音放轻,伸手捞出沉影埋着的脸一看,满脸泪水。
我心一软就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一下一下地擦去眼泪,又在眼间落下一吻:“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我是真不知道这些,见了沉影我也没顾得上太多了,别哭了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真是命苦的美人,疼了不舒服了也说不出来,更不愿意开口发出单薄的怪声惊了我,此时连撒娇都不会。
沉影仍是垂着眉眼,以前他是不敢和我对视,现在却是视线更羞于落在那团粉红上,只见他起了身也要拉我下床,我胡乱穿好里衣之後就坐在一旁看他收拾起了床铺。
他身形高,站在床前就挡住了窗外投进的大片月光,我撑着脑袋看他忙忙碌碌却忽然想起了温去尘。
我想起温去尘为我解毒的时候我只顾掠夺他为自己解毒,都不带停的,所以那时候的他也是真的在哭,痛的哭?
记得当时他颤着腰不敢动作,手却仍环着我的腰背不让我歪身倒下。
沉影是哑的,加之他刻意的忍住。可温去尘一张嘴能说会绕的,他怎麽不说呢?
思索回神间,我一擡头就撞上了已经换好床单,此刻正坐在床檐边手撑在後的沉影的幽幽目光。
霎时心尖一颤,心虚问道:“怎,怎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沉影方才看我的眼神仿佛是看穿了我在想其他男人一般。
闻言沉影紧抿着薄唇又盯我许久,然後偏过脸,自顾自侧身躺进了床里,背对着我。
这是真看穿了……
我不觉心虚反倒有些乐了,真不愧是一眼就让我记住许久的眸子,这般能洞穿人心。
我笑嘻嘻也躺了过去,将被子盖上,手环着沉影的腰将他往自己怀中带:“怎不理我了?”
话音才落,黑夜中的身形稍微动了一动又静止,似乎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他终是翻过了身,与我面对面。
纯澈的黑眸就这麽与我安静对望,似乎想看进我心里,又透露出隐隐的担忧神色。
我猜他是在担心我睡过无情,转眼给他抛弃。
可我现在没理由给他保证再多了,且我在经过情绪高涨又被吓那麽一番之後,着实有些困了。
我手依然搭在他腰上,手指习惯性地一下一下轻点着,见他还是用眼神盯我,盯得我无法忽视。
于是我转而眸子看向窗外夜色,随意安抚道:“我方才定是弄疼沉影,遭记恨了,不然怎现在还是这般不高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