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俯身下去将手寻了个缝隙插进锦被下想将人强行捞出来……
据说,从昨夜第一次诊断之後,去尘便在这床上没再下去过。
可……这被窝竟是凉的?
这温府竟让我觉得比那外面正横刮着的冬风还要刺人。
同时我又摸到去尘的脖子耳後布满了汗珠,可他浑身亦是冰冷着的。且他在粗喘着气,我分不清这是因忧伤过度还是身体的不舒服而导致。
这一系列的反常令我心下顿紧,仿佛被很突然捏紧心脏一样的觉得窒息难受。
“去尘……我在这里,无论发生什麽事,有我在这里,别担心……”
但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下手力气拉扯他的动作也跟着变狠。
我着急着想尽快看到他的脸,确认他的无恙。
“不!不要……不要!你走!”
去尘意识到我的决心之後也开始挣扎。
可下颌被已被我钳制住,他手中的被子也因长时间的未进食而没能抢过我,被掀开一角。
在去尘短促低呼的一声中,终于……我得见了我的夫人。
对视的这一瞬间,去尘长披凌乱着的发和惨白的面色以及唇,不禁让我恍惚想到我记忆中的一个瓷娃娃。
那瓷娃娃是母亲的一个门客送来的。按照当时盛行的话本子里的一则故事中的仙子所铸,很美,也很易碎。
要捧着供着,也果然没能逃出上午被我从库房里偷拿出来,下午就因我脚下的一个趔趄在我眼前碎成无数残片的命运。
我想我现在脸上的神情应是与儿时眼睁睁看着那瓷娃娃的身体在眼前碎裂成瓣的表情相差不多——先是惊愕再是伤心。
为何惊愕呢?
我脑子的第一想法是在问自己:我原来的那个去尘竟是有这般削瘦着的吗?不过才一天未见,仿佛是两人。
擡手下意识想去抚摸他的脸,却在他慌忙转头又想往床角钻的时候不得不缩回,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触碰他……
到最後还是理智先一步让自己清醒,反手将他的手腕扣在了锦被外,转头给医师使了个脸色。
而当新请来的医师再次宣布与昨天最初诊断的结果一致时。
我便也知晓了为何沉影身边的那个侍男竟敢那般大胆了——他似乎是认为楚府的後院将要变天了。
没能力让妻主诞女的男子,纵然再年轻貌美或有家族撑腰。可与妻家之间无女嗣的链接,那下场无一例外皆荒凉悲哀。
医师说话慢吞保守,似乎每个字都要经过斟酌:“这……身子确实是损了,应是猛药所致。且夫人此时精神太过紧张,身子也空耗得厉害,建议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以後再慢慢做诊治,说不定以後还是有可能——”
“滚!”
去尘声音都嘶哑,床侧摆放着的瓷器越过我直接砸向那医师,在人头上磕出血痕。
然就这麽一个简单摔东西的动作。
做完他坐在床上胸膛便接连起伏不定,续不上来气。
当医师遁走,门被关上,屋内终于只剩两人的时候。
去尘坐着,我站着。
两人默看无言,寝屋内一度安静到只有去尘虚弱的吸气声。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
顿时我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对待此时的去尘。
一股强烈的自责感将我包围,且去尘本就爱多想,出了事之後给自己关在这里,仿佛在等待无妄的奇迹降临一般,无助惶恐得很。
但凡他身边还有那个他一开始带来的那些老管家和侍男在楚府,他应也不至于到这般孤立无援的地步。
“让我看看……”
我轻轻侧坐在床沿,每个动作都做都很慢。
擡手想将他垂到两边额侧前面的头发拨到他耳後去。
去尘却侧脸避开,更是用长发遮住了脸。
他话音每个字都似是在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见不得人?”
都什麽时候了……难怪我来了,更藏进了被子里……
我仍执着穿过头发去摸他脸颊和绯红的眼角,将那张脸上的残泪拭去,喉口发紧:“很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