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妲己内心爆发出强烈恨意,指尖发抖,头内晕眩,一句话也说不出。
哪怕她对前八世记忆已遗忘颇多,但姜子牙的脸她永不会忘。
她想杀了他!
识海之中,狐狸更是浑身炸毛,丢掉的八根尾巴根部,一见到吕尚便生疼。
她与他,它与他,是真正的仇敌!
鄂顺发觉妲己似乎僵住,忙道:“要肋骨,一扇。”
吕尚并不多言,端出厚重木板,用干净石斧劈下牛肋,又砍成几块,擦净手後,再用大叶包起,麻绳打结,递上:“客今日来巧,是小牛扇骨,烤食轻盐为佳。”
鄂顺方才虽看到他擦手,到底公子心性,瞄了两眼,方一脸纠结接过;心中嫌弃,微微流露在脸上。
买好肉,鄂顺已与妲己离去,妚姜却好奇,仍盯着两人背影。
吕尚舀水洗斧,问:“在看甚?”
妚姜说出疑惑:
“那男人容貌甚嫽,身边女子虽不见面容,只看身形也知容貌不凡。再加之他方才接肉时面有迟疑,定是嫌脏污,我以为这二人并非平民,更非为买肉而来,故好奇。”
吕尚冷笑一声,“无需好奇,那是鄂侯之子。”
“公子顺?”妚姜颇意外。
她与周伯邑相处,自然听他提及过鄂顺。邑盛赞他是玉琢的人,狐狸的魂,多智毓秀,旁人多有不及;又说鄂国那处,多産这般白皮细目的美男,鄂顺是其中佼佼者。
周伯邑自己是个清俊男子,妚姜自然只当是与他一般的人物,如今看来,旁的不知,外表确实胜邑颇多。
但妚姜与邑一般,心中有人,旁人容颜再盛,皆与她无干,故而只是愈发疑惑,“鄂侯之子,为何会来此处?”
吕尚只说,“你若好奇,问邑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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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一路随着鄂顺走,神魂出走,身上颤抖仍不能停止,忽地,她腹内翻江倒海,猛地别过头,干呕几声。
“妲己!怎了!”鄂顺忙扶住她,又赶紧拽下腰上香囊递上:“是被臭气呕到?多闻这个……”
杜若的香气中混合了菝的清新,她这才略微好了些。
帘幕下,她眉若翠羽,红眼含泪,不尽楚楚,抚着胸口道:“此处确实甚臭……”
鄂顺哭笑不得,又心疼万分,“我便说不该来。你就是为见那女人?她是谁?哪里值得你来这里……”
妲己不答,只说,“这是何处?我只怕彪在肆口守着。”
鄂顺环顾四周,“我亦有此顾虑,不过我竟认得此处。这里向前再过三巷就到了南肆,恶来家正在南厮西面住,我们且去避避,从他家後门离开。如何?”
妲己微微一怔,旋尔狐眸一弯,意味深长道:“如此甚好,但,可否不要让恶来知晓是我?”
鄂顺不解:“为何?”
“我怕……他被彪套出话来。”
鄂顺笑了,认为她多虑。
不论彪是否有心机,恶来都绝不是那等会被人三言两语套出话来之人。
但他仍应允:“好,我自然听你的。”
鄂顺将她扶起,再扭头去拿腿边肉时——哪里还有肉影?
他吃了一惊,不免气笑,“好快手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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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拐过小巷,经过脏渠,眼前豁然开朗,隔着一条大路,俨然又是一处闹市,看来更整洁明亮。
妲己环顾周遭,只见南肆所卖之物多为陶器丶石器丶木柜丶草席一类,相较于西肆,秩序井然;再看来往客人,更是衣衫整洁,似乎俱是大户之内的掌事,比西肆客人更体面。
这闹市口便有一家宅院,松柏环种,自居一隅,颇为阔大,屋上茅草比别家更厚更韧。
门前有上马石,还有个奴隶在扫地。
——恶来并非贵族,故而只在廛肆之中置宅,不在贵族区域。
鄂顺先行上前,唤那扫地奴隶:“豸,恶来可在家中?”
豸仰头,是个五十向上的健硕老头,一脸风霜深褶,见到鄂顺唬道:“公子!缘何突然来访!快请入内,我去叫我家主人!”
他将人引到中屋,随即跑去偏房:“主人!公子顺来访,还带了一贵客。我看他形容,对那人十分殷勤。”
恶来刚午睡醒来不久,闻言坐起,揉着额角问:“贵客是何模样?”
豸摇头:“带了幂篱,见不得容貌。哦,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