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早晨的风带着潮气,路边月季开得正盛,妈妈在上车前又抱了抱馀知洱:“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丶好好睡觉,不然的话把你那个叫石宽的朋友叫过来一起住,让他照顾着点你,养老院这里老人太多,老人身上有股气,不注意身体的话会被那股‘气’入侵,会加速衰老。”
开车的司机偏着头,明显是听得津津有味,馀知洱羞耻得几乎想捂住妈妈的嘴:“妈,您说什麽呢,什麽老人身上有气的。”
“妈妈这是有研究的,就像做殡仪行业的,要保证自己阳气足,我们做养老机构的,也要好好注意身体。”
……那您还是别研究了,压下这句吐槽,馀知洱打趣:“可是妈你在这边住了这麽久可是一点也不见老。”
“那是因为妈妈有好好保养,我每天睡前要做四十多分钟的护肤呢。”
像要离家上学时那样保证了自己会好好吃饭丶按时睡觉,馀知洱终于哄得妈妈放心地上了车——应该是石宽住院那几天看到自己儿子憔悴的样子被吓到了吧,之前馀知洱妈妈并没有这样子不放心过他。
不过虽然偶尔会有一点奇怪的思想,馀知洱承认他妈妈是个开明的人,对于儿子有了同性恋人这件事,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只是有一点觉得石宽不够帅……当然石宽的体型又弥补了这一缺点。
他看着车驶出门外,久久才转身往回走。
本打算直接开车去石宽出租屋那边的,却在发动引擎时,听到了仪表盘“嘟”的一声异响,旋即亮起一个红色的胎压报警灯。
馀知洱眉头一皱,下车查看轮胎——左後轮瘪了,半陷在地砖与轮毂之间,胎边还隐约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刮痕。
他擡腕看了眼时间,想着时间还来得及,不必委屈自己去坐养老院配备的车子,便拨通了维修电话:“你好,我车胎好像出了点问题,麻烦派个人过来看一下……”
挂了电话後,他站在车边等人过来。阳光落在养老院门前的台阶上,清晨的风吹得衣角微微扬起。
正无聊时,远远听见一声鸣笛。
一辆深色轿车在前面减速,车窗降下来,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车里传来:“馀总?”
馀知洱转头看过去——是石未竞。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阳光从挡风玻璃洒进车内,将他的脸庞照得沟壑分明,只穿一件衬衫在这个天气似乎有一点冷,他的脸色比往常更白些。
“车坏了?”他看了眼馀知洱那边,“是爆胎吗?”
“不太清楚,胎压报警了,刚叫了人来修。”
石未竞“哦”了一声,低头翻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来送点东西。”
馀知洱接过,却是规格标准书,这种东西必须专业人士来做,他把文件放到自己车里:“一会儿我交过去吧,真是辛苦你了,周六还来送文件。”
“没有没有,不过我周一没空,如果这两天不送过来的话就会耽误时间了。”
石未竞现在也不是助理级别的小员工了,没必要总是自己来跑腿,不过馀知洱想起盛民莱经常向他抱怨的石未竞相关的事情,说不定是石未竞还没找好和下属的相处方式吧。有心想要提点两句,但转念一想,对方也不是自己的助理了,那麽做没准是多管闲事,反而惹对方不快,便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再次感谢了石未竞。
“馀总你现在对我太客气了,”,石未竞苦笑了一下,“馀总你是要去我哥的出租屋吧?他今天出院,其实我也要去那边,因为里面有一点我的东西。我送你吧。”
这句话让馀知洱稍稍松了点心——他确实是要先去石宽的出租屋收拾一下房间,然後再去医院接人。石未竞既然也要过去,那搭他的顺风车,倒也不算太唐突。
况且……他知道石宽今天出院,想必是和石宽联系过了吧。
这麽想着,馀知洱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馀总你又客气,”,石未竞扬起嘴角,走过去替他打开副驾车门,“请上车。”
在有热度的阳光下闭了一下眼睛,馀知洱在盈满眼皮的血色中挑起嘴角开了个玩笑:“这次也别导航错位置哦。”
“当然不会,”,石未竞转动方向盘,眸色在映照下显出了别样的幽深,“我知道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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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和馀知洱约好的是馀知洱会先到他的出租屋那里简单收拾一下,然後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来接他,一起吃个饭回家。
但是眼看已经十一点过半了,馀知洱却还没有来,石宽颇觉无聊地拍了拍已经收好的包裹,有心把那两本小说找出来再看一会儿,但又觉得有点麻烦。
因为知道馀知洱并不会无故爽约,现在没来一定是有急事,担心自己打电话过去会打扰到馀知洱,石宽决定再等一会儿。
这时那个虽然说话很不留情,但是很照顾他的护士过来,很惊诧地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石宽也是这麽以为的,如果是馀知洱的话说不定能接一句玩笑吧,但是嘴拙的他只是抿起嘴唇笑了笑。
不过一句话没说似乎也让护士小姐挺高兴的——毕竟她已经习惯了石宽的寡言,轻盈地走进来,护士送给了石宽一朵白色的马蹄莲:“刚刚收到的感谢礼物,不过我也没地方养,就当庆祝你出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