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神色一动:“哪三道?”
“天道锁,人道锁,魔道锁。”老鬼每说一个词,声音便低一分,像是说出了什麽不该说的禁忌。
“早在百年前,鬼市便被天界封印。传说是怕魔域之力外泄,也怕……某些不该活着的人回去了,”他压低声音,“所以布下三重锁链,彻底斩断生死通道。”
宁鸢挑眉:“若是三道都破开呢?”
老鬼阴测测地笑:“没人试过。或者说,没人有能力。”
一旁另一个摊主插嘴道:“你们去看看桥边的石碑吧,那玩意儿才是镇住全城的关键。”
“有人说,三道锁其实不是锁在城门口,而是……锁在那对兄妹的命上。”摊主压低声音,“他们,是天道选中的守锁人。”
“兄妹?”宁鸢喃喃重复,忽然想到刚刚他们才分别了一对兄妹,眼神微顿,“你是说……哪一对?”
摊主耸耸肩:“自然是鬼王兄妹。”
街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安静,喧闹声仿佛隔了重重雾气,只有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巷道之间。前方隐约出现一片开阔地,中央立着一根漆黑的高杆,杆上悬挂着一面布满裂痕的破幡,随风猎猎作响。
那幡颜色已经褪得泛白,边角破烂,却仍能清晰看见中央四个用鲜红勾勒出的血字:
轮回难渡。
那字迹像是被某种力量活生生烙进布面,线条不规则地扭曲着,透着不属于人间的混乱感。
宁鸢下意识驻足,目光落在幡上,轻声念出声:“轮回难渡。”
他眉头微蹙,眼神沉了几分:“这是在警告那些执念未了的亡灵,别妄想挣脱轮回?”
“也许不仅是亡魂,”孟莳低声道,目光落在地面上斑驳的符纹,“也包括那些想打破规则的生灵。”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嗓音自背後传来:“这是天道的惩罚。是对亡魂越界後果最直白的警示。”
二人回头,只见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後。他面容枯槁,眼神却仿佛能穿透魂魄,死气沉沉的鬼市中,他的出现甚至没有引起什麽注视。
宁鸢抱臂,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可这里早就不像是受天道掌控的地方了。亡魂成群,生人随意出入,连规则都早被撕碎成废纸了。”
孟莳开口:“若真是天道的惩罚,为什麽这鬼市还能存在?为何这些鬼魂,还未被超度?”
老者闻言沉默片刻,随後缓缓叹息。
“因为鬼王兄妹打破了天道的枷锁,将整个鬼城自轮回中剥离。”他说话时眼神空茫,“这里已不在六道之中,不归彼岸,不属阳间,只存于……缝隙之间。”
“缝隙?”宁鸢皱眉。
“是被遗忘丶被放逐的角落。”老者声音如同风沙,“曾经,他们是天界布命的镇魂者,掌控阴阳交界,守轮回之门。可他们违逆了旨令,私自封锁鬼市——为的是阻止魔域之力逆流。”
“也是他们一手将这座城,变成如今的牢笼。”
孟莳微动眉:“他们为何这麽做?”
老者盯着他,缓缓道:“因为若不封锁此地,天道便要以整个鬼城……献祭轮回。”
那一刻,宁鸢也沉下了脸色:“牺牲全城,换取秩序?”
“在天界眼中,这是一场必要的清理,”老者目光遥远,“但对鬼王兄妹而言——是他们的子民,是百姓……无法眼睁睁看着毁灭。”
“他们抵抗天道,却也因此……背负了代价。”
孟莳沉声问:“那魔域的封印,也是他们设下的?”
“是,”老者点头,“那时魔域之门已有异动,他们用自己的灵力,协同三道封印,将魔域彻底锁闭。”
“可代价,是轮回不再接受此地——此地不死不生,沉沦千年。”
空地上,幡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四字“轮回难渡”宛若鲜血般铺在天幕之下,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鬼市,已成死地,”老者低声道,“想破封印,必须找到三道锁链之源——而要找到它们,就得先……。”
孟莳眸光深沉:“他们……可还活着?”
老者忽而一笑,笑意里却带着难以言明的疲惫与讥讽:“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他们了吗?”
他拄着拐杖,背影慢慢隐入鬼市的黑雾中。
鬼市深处的街道更加阴暗,两侧摊位错落不齐,灵火摇曳,照出摊主或残缺或模糊的面容。
两人心思沉闷地走着,思考那些鬼刚刚的话。
宁鸢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摊前,目光落在一个雕工精致的灵药瓶上。瓶身通体泛着淡淡的蓝光,瓶口刻着细密的符文,仿佛曾被高阶炼器师锤炼过。哪怕在这鬼气森森的市集之中,也透出几分不属于此地的温润。
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