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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十(第1页)

五十五十

菲亚梅塔成绩优异,一路顺风顺水,发生那件事,像是头一次知道宇宙大爆炸——可惜的是,泰拉似乎没有宇宙,只有大爆炸。这是一块扁平的土地,但她却感觉旋转。那些飞不起来的重力落在手心,令她意识到拉特兰下了雨,但在脚边粘稠的却不是普通的雨滴。

泰拉的电影与生活一样平易近人,莫斯提马所贯彻宗旨:一切都可能发生——认识莫斯提马是菲亚梅塔十六岁,刚进戍卫队,铳骑俯瞰,银色的光辉像银针,大教堂上的时钟敲响十二下,姗姗来迟的萨科塔眯着蓝色的眼睛,笑容有些不真切。在并不太热的日光下站立的黎博利隐约预感到掌心汗渍的存在,下意识地抓握了几下。但她并没有在初见时快速领会蓝色萨科塔的精神风格,两人仅仅打了个照面後就各走一条巡逻街。直到升职进选,四人小队成立,她们开始逛同一家甜品店。莫斯提马爱收藏各种甜品兑换券,菲亚梅塔坚持不要海盐味丶总是吃买三送一的那个。此类原则写成一部书,挑挑拣拣最後没有署名,到头来也在雨天字迹都模糊,比烧掉还可恶。

已经不想计数的时间里,莫斯提马尝试做不甜的甜品,热烈分享一些信使生活,记在一本笔记本上,黑皮本为某次吃菠萝披萨所赠送。菲亚梅塔对此无所谓,只要对方不像个间谍一样发明自己的语言并且传送奇怪的信息就好。但就连这点堕天使也很难保证,毕竟萨科塔的脑回路跳得都很快,是最接近真相的圆形,大脑虽形状差不多,还是有部分不同。而莫斯提马擅长的,莫不过忽视一切而发生一些东西,像是戳开并不坚硬的蛋壳任凭无菌蛋液流下,菲亚梅塔在此处则略逊一筹……此话暂且不提。

托出走八年旅伴并不正常的福,红发黎博利学会了不削断苹果皮。病患中箭丶被法术洞穿胳膊丶烧掉头发等间隙,她在旁边镇定地担任削苹果一职。“如果你不给我吃,可不可以转过身去呢?”莫斯提马提出合理谏言。菲亚梅塔无情地注视被拔除骨肉的苹果,说:“上次我转过去时你把我的苹果扔到了窗外。还是在十八层高楼(高空坠物很危险,请不要模仿)。”

“那不是反击的号角吗?”会时停的堕天使辩解,垂下眼皮想念一些吃起来嘎吱嘎吱的零食。她们在穷乡僻壤,小旅馆窗帘脏得和凝固的泥潭没什麽两样,“谁知道病房里连水杯都没有?我们又如何击掌为誓?”

“这不是炎国电影。希望你不要忘记,是我(她咬牙在“我”上)最後需要扛着病床跑路。莫斯提马,我的体脂率并不是零,谢谢你高看——我(这是第二次重音)。”

“哦,因为是黎博利吗?”对方的语气显得如甜筒一样轻巧。

“你对黎博利有什麽歧视吗?”

莫斯提马灵机一动,为自己伸张:“并非如此!我的意思是,鸟类骨骼中空,很轻,像是呼吸的芦苇——这样飞起来才很畅快。不知黎明破坏者如之何?”

黎明破坏者不如何。菲亚梅塔按掉蓝天使旁边跳起舞的闹钟,像是按下对方装着果酱的脑袋。她们歇息的旅馆内,摆放的艺术画由一堆杂乱的线条组成,除了标志的脏乱差还附赠凌晨两点必然被下漏的水管声吵醒的定律——公务员小姐不得不也睡到午後(这是惩罚还是休息?),吃一些垫肚子的便携小蛋糕。莫斯提马则躺在沙发侧面,像张轻薄的纸板丶一碰到水就会软掉的海苔。她的头发垂到地上,说着深情款款的话,实际上又要陷进回笼觉里去:“……我想,如果是菲亚梅塔的话,一定可以的。”

菲亚梅塔知道莫斯提马此人是塑封的芝士:干很多坏事,说很多坏话。感情也隔了很多个洞洞,戳到最里面意外发现是波子汽水也救不了的沉浮感,简称溺水。监管人八年来做过一些相关联的噩梦,比如发现脏得要死的河里有绿得长满海藻的莫斯提马如浮萍般顺利滑下——脚上缺了一只长靴——这里能开发出另一个节日,但很遗憾,此前提本就是错误的:莫斯提马在水里并不会被鱼类分食,她已经比较坚硬了。两人共寝一床,难免碰到彼此的躯体,对方关节处像是石头,又很脆很脆,令人想到空心的类似的东西。有这一类杉树:凭借中空的树干与恒久的树皮支撑着就能怪异地活下去。此种树木年轮缺失,所以很难测量时间。看来看去永远在那里,像是洞xue,又是管道,就竟是不死的。

而死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发生。雨季过後,黎博利的朋友们也并没有就此消失丶失踪丶离开泰拉的尽头。但此结局在游戏里恐怕是比普通结局更不令人接受的那个;可时间永远流动,失去的如雪一样上涨,积厚,融化後顺着冰凉的一滩溜走。应该趁机吱呀吱呀踩几脚的地方大家都沉默着,只有她跳起来,仿佛尾巴着了火——有时施法,菲亚梅塔的确会把自己的尾巴烧着。只是她是打枪的。

莫斯提马离开拉特兰,再没有拿起铳,像个跑到舞台上讲“此曲终了”的骑兵。说是信使,也的确做了信使的活,但菲亚认为并不只是这些——仔细想想,重返拉特兰的这八年又八年,虽然每月打一报告,一季度写一篇总论,到了各大节庆又要谈谈心得,每年都有新的记录。然而时间像是永远用不完的硬币,每次回忆起来,公务员小姐都被这不轻不重的圆形弹到额头,如同雨撞进眼角。

“干什麽跟着我呀。”莫斯提马说,“之前的甜品兑换券可不在我身上呢。”

曾经,菲亚梅塔问,莫斯提马不答;到了再一次出行,莫斯提马问,菲亚梅塔则不答。她们相互扮演颠倒的角色,如第一日嘴边没抹掉的奶油馅,之後日日都想再吃一次,一切都免费了。

她的好战友拿到那个法杖会时而自言自语;本来就大声说话丶不好好说话的萨科塔变本加厉,不精通逻辑学的听衆则会漫游至任何一处——除了本来想去的地方。听衆曾摸着尾羽好好思考过,莫斯提马说的有多少是谎话。生活里的谎言其实很难不当作真实,如果不说谎,一个人可能很难活下去。菲亚梅塔也说过谎,尽管她并不想那麽做。但有些谎言是可以把它变成真实的,然而即便有这样那样的例外,当时愧疚感与心虚仍会日日复现,略自负的心理也不会消失。一道痕迹就算愈合也还是留下一些影子——但追究这些其实没有什麽意思:要说的总会开口。不会愿意做不愿意的事,黎博利对语言攻势逐渐上手,能慢慢循声走去,像是拨动山洞里升起的火。她听着莫斯提马讲述的故事,她也一起去的那些地方,如此就像去了第二次。

往黑暗的地方走时需要心生警惕,异国他乡最多的就是在单行线上干脆利落的抢劫。菲亚梅塔身手矫健丶铳枪使用熟练,跟在蓝发萨科塔身後很多米远的位置,像是真正的鸟类观察不会飞行的天使。有些不幸的时刻,萨科塔被打劫——她看着对方被打劫——法杖轻轻落在地上,光就落在黑影之中。但在她的角度来看,并不像是完全的丶普通看见的那些光束,反而更偏向于萨科塔头顶的圆环,是另一种方式的与黑暗区分开来的东西。因为没有定义,才把它叫做光——毕竟光是最能与黑暗分开来的东西,而她只能辨认到这里。说话也是一样的:菲亚梅塔只能听见莫斯提马在自言自语,却好似无法搭话,像是一个没带毛巾的狼狈的客人,流浪到连地点都不明白——可能吧。她们待着的或许不是同一个宇宙。

但菲亚梅塔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她不会无端消耗她的时间——这可是八年,并且还要更长,更长——真正的毛巾卷没有保质期——也不会更短。用手指很快要数不过来的距离,她们没有变得更近,但至少没有更远。真相从来都没有被吞到胃里,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就缓慢留下,如一颗不会硌脚的石头,却会一直一直响。空心的罐头里长出了奇怪的东西。菲亚梅塔打开碳酸饮料时总被莫斯提马嘲笑手法笨拙。但不知不觉,不知是什麽时候——(“八年还是太长了”)——菲亚梅塔写观察报告渐渐风格向美食鉴赏偏近。

间隙,甜品家·僞,萨科塔女士,蓝色窗帘君把粉末弄得到处都是。堕天使不慌不忙地补救,用卫生间破了的喷头轻轻扫过客厅,像是为巨大的盆栽浇水。大拇指右侧包着一层创口贴,创口贴上的黑色胡须对着金属,太阳落到窗户另一边,窗框里的好似发酵到一半的面团,光融化在里面,即将真正落下去;而枪茧碰到键盘,电脑却突然黑屏——黎博利大惊失色之间,结束清扫的蓝天使的眼睛冒出荧光,如身披黑袍的法官为一场流亡的逃失案一锤定音:“啊,停电了。”

“但微波炉里还转着双皮奶。”遗憾的语气落在耳边,热热的,绕过沙发来到她的面前。

菲亚梅塔自欺欺人地狂按电源键,像是捂着两双耳朵:“我不吃。”

“……我是说它煮了一半。”萨科塔侧躺在沙发上,用脚(很厚的冬袜,缝着一些不太冒犯别人的字符)推黎博利的肩膀。不为所动丶铁石心肠的菲亚梅塔注意力仍停留在空白的文档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後将电脑合上——又再次打开它,似乎期盼经过关机开机这般简单的重啓行为能令电子自愈。“我更不会吃的。”期间黎博利宣誓一样地说,“我不会允许。”

莫斯提马眯起半只眼睛瞧菲亚梅□□溃大力之敲键盘事件——此幕镜头放在影片里大概会引起许多人的共鸣,说不准还会留下愤慨的评论,就算再恶趣味的人也会沉默以对。但放在这里终究归于只二人的平淡出走史——回想那次事件後的三探拉特兰又外出公务的两人,若是做个小小的总结,或许能点亮泰拉百分之七十二点三的旅行成就:她们炸坏过轮胎,点爆过热气球,吃过街头小吃,也有尝过都是金子的菜肴,只是很快进餐被刺杀打扰(请不用担心,她们扮演的是宣布目标成功被刺杀的人),而这种种种种仍在继续——没有人说“停止”,也没有人说“前进”——没有人按下中间那个按钮,尽管不知道那个到底是蓝色还是红色,是拯救还是毁灭……话说,两个人真的就能够拯救世界吗?

但仁爱之道在天机刻下条约,编码是010110010100010101010011。堕天使决定解救自己的同事,且私以为,将人从一种痛苦中解放的方式是陷入另一种谜团,只要不令对方想起那份痛苦,这些看上去就并不存在——这显然是注定失败的歪理。事实上,拯救也并不存在,只有打折食品和他物是真实。但也可能,拯救是存在的——毕竟这是泰拉:躺下的堕天使像是河流,在之中漂浮着反复出现的言论如下——“我亲爱的黎博利朋友,看在我的手和脚都麻了的份上(“这还不是怪你昨天一定要在沙发上睡睡袋?”),可不可以抢救一下那个可怜的甜品呢?”

试验完搜索引擎提到的“对抗电子设备三步法”,宣布网络世界完蛋了的菲亚梅塔终于不去理睬乱码一堆的电子産品。她一步两步跨过杂物,厨房里微波炉发出很小的呼唤,馀温发散。菲亚梅塔摸到碗,光滑的瓷砖不是很凉,而香气与淡淡的腐烂味道也跟着落到指尖,融化似很小的布丁,但绝不像布丁那样心情愉悦。黎博利朋友反应神速,将微波炉门如死之洞xue般谨慎关闭。“莫斯提马!你煮的肯定不是双皮奶!”

客厅的人说:“你说什麽?——我听不见。”

美食家这回没说谎。她正忙着摇晃自己,试图用倾斜的角度倒出脑袋里的东西——暂时有些耳鸣,可能是最近使用法术太多了,也可能单纯是菲亚梅塔近距离冲她释放怒火用成了二技能。这令她在这几个瞬间里看见一些跳跃的东西,像是猫,但并不是,总而言之,条件反射假设了不存在的一些可能後,莫斯提马如此又重新变为莫斯提马。面前,黑夜如一口棺材,变得沉,落到地上。菲亚梅塔看到没回话的同事在沙发侧躺着,随时要滚下来,但又用腰肌巧妙地支撑了一些,勉强保持一种奇怪的平衡态。堕天使的角戳着已经没气的丶棉花松弛的沙发,一点也不痛,但当黎博利把她提起来时就有些痛了,仿佛关节炎迅速传染,腰椎的骨骼嘎吱嘎吱响起来。

“不要用洗衣机的方式甩我。”莫斯提马抗议。

菲亚梅塔:“你还没有那麽轻。”

莫斯提马:“那也请把我……放在轻柔的床上。”

她的愿望成真了。尽管黎博利的力道很大,像是一个地道的拉面师傅——萨科塔也成功在床板上顺利着陆。“过去一点。”——莫斯提马滚了半个身子,菲亚梅塔也跟着倒下。好像是有点冷,她迟钝地想,手指也在黑暗里不听使唤;明明报告截止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了(“这种想法得少想”),背像是戳在什麽的上面,没有知觉。

“像一片硬泥土。”莫斯提马把头埋在被子里说,“当然,拉特兰没有硬泥土,是不是?”

拉特兰什麽是最坚硬的呢?菲亚梅塔捏捏自己的手指,肌肉松弛又拉紧。脑海里是教堂丶撒了装饰糖豆的巧克力脆皮丶友人庭院内生锈的栏杆。她擡头,只要伸出手就能再次摸到属于莫斯提马的坚硬的骨头——那些看不见的,令她们连接在一起的,哽在她的喉咙处,令菲亚梅塔无法出声。

菲亚梅塔看过一些电影,讲的情节逃不过几个重复的词汇,但没有人过着重复的人生。被描述是因为它需要被概括,菲亚梅塔不认为自己会被概括,除了死,其馀无所阻拦她。而她也没有轻易地死掉。黎博利不认为获得需要失去是必须之事,不认为失去来获得是正当的理由,于是她这麽走在她认为她要走在的道路上。她知道莫斯提马与她不一样;她们在之前相处得也并非广义上的融洽——吃冰激凌,唱歌,为各个爆破收尾——这些都是一般会做的事和一般的相处,而相处得看上去融洽有时候是因为大家都是好人。

但什麽时候有坏人,需要承受这些,说必须打破这些?

菲亚梅塔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她也不认为坏人最坏。

她总在开枪时候什麽都不想,所以做到的恨与爱都心无旁骛。菲亚梅塔走到蕾缪安病房前仰头看门牌号码,闻到不属于医院的花的味道,突然想哭。走廊不长,她们也分别受过伤,黎博利嗅觉敏锐,血腥味像是烧焦了一样,那日雨还是不停地下。而此刻黎博利摸到萨科塔像是摸到那个花瓶里的叶子,刚开始以为是干燥的,但并没有枯萎;随後她听到了跳动的心,像是叶子上的水珠似的滚落,活着的冰冷的皮肤如同蛋壳般轻轻划过去,不需要剥开。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感到对方也在呼气。这点她们都是同样的。她们靠得有些紧,于是呼吸也像是一半一半。

菲亚梅塔没有再问莫斯提马要去哪里,只问现在走在哪里。她们已经没有了可以束缚的东西,这份自由很奢侈,听上去像是冬日里的冰沙一样难以置信。但拉特兰就是有冬日冰沙,因为那是拉特兰。而行走又给人辽阔的错觉:以为可以永远走下去——在一半的後面还有一半,在一百分的这里,到那个句号的末尾就能听见轻轻的一声回音。她们走过阔野,植物发出拨动的声响,像是长在她们的脚底。黑暗也长在她们脚底,但菲亚梅塔没有觉得害怕过。

不清醒的梦里她听到吧唧吧唧爆裂的声音。本以为是错觉,但反复地响着,呼叫不再空旷的胸膛。她知道,骨头碎掉也是这样的声音,踩到了什麽也是这样的声音,在此处则比较像午夜凶铃……菲亚梅塔坐起,摸到莫斯提马,一不小心戳到肚皮和腰窝,一不小心又捏到下巴,听对方说“不是我!”才放手——坐起身来的两人遂在黑暗里面面相觑。最後找啊找,找啊找,顺着气味来到厨房:炸裂的电线裸露在外面,微波炉掀飞了半个壳,像是新经典独立艺术,有很多既视感。菲亚梅塔抽着嘴角,努力克制自己不像个头发炸裂的卡通人物地说:“是你吧。”

“……我记得我没在里面放鸡蛋。”莫斯提马严肃说。

“你自己洗微波炉。不然我就把你放进微波炉。”菲亚梅塔说。

莫斯提马战术性微笑:“别说这种事情。我又不是特色糕点。”

菲亚梅塔重新回到客厅。不睡了!睡不了。她打着哈欠重啓电脑,厨房传来啪啪响,萨科塔在装电线。她打开文档,厨房传来哒哒响,萨科塔在修灯泡。她点开修复工具,厨房没动静,但很快衣服上沾着黑渍的萨科塔从那边走到这里,像是从卡兹戴尔走到拉特兰;从屋内走到屋外;从街道的那一头走到这一头;从别处走到此处。对方俯下身,作出好心帮她检查报告的模样——但功劳到最後定要被说是五十五十。

“啊。”莫斯提马说。

菲亚梅塔也说:“啊。”

——她吃到奶油的边角,新一日的报告在敲敲打打里水字数与凑合而成。莫斯提马还弯着腰,她的影子倾斜,头顶的光环像是也套在黎博利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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