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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第2页)

作出决定後菲林向来行动力极高。也算是一种巧合,在与学者正式打招呼之前,她听到了某个声音——“眼睛”告诉她:这片失序的地上,某个本失去的回来了。它本来应该漂浮在另外的地方,却仿若沙滩上的脚印重新出现。这是一些在某些方面被认定“不可能”的事,又于概率学和泰拉处拥有着另外的席位:可能在这里,可能在那里。如今,去掉追风捕影,竟还真有了实物的影子,彷如一件处方在私人的书架上端端正正地写了自己的名字,令人怀疑居心,怀疑本心,但王冠朋友没有心——它或许需要很多的心来传输它曾经被定格的真理,但心对它而言只是外物。

主次调换颇为荒唐,又必须慎重对待。菲林想,这究竟该是谁的处方?——事情总是迫不得已居多,她不得不将清单上优先度调换,DWDE-221E,一笔一划。为填上这个空的过程好似补牙,阵痛都在其後——原先的一切都靠後,唯初步指令不变。

答案也从来只在选择後显现。凯尔希默默计划,并敏锐地在黑冠的出现上察觉到一件注定又棘手的事:泰拉正偏离之前文明们为它留下的轨道。好比那些熟悉的丶自然的天体们——天体在离开另一位天体後会恢复自己的引力,重建属于自己的路径,泰拉也要如此吗?或许吧。她想。这本应该被她料到……不,她没有这麽万全得如一个纽扣,但她只能迫使自己这样去想与做。留给泰拉有很多选择,留给她的却只有一个。

只是,可能在这里——或者更开始,凯尔希就已经试着做一个医生了。

咚咚两声,桌面被敲响。学者茫然地擡头,笔还没放下。医生盯着她的帽檐陈述:“我发现了黑冠,得回去一趟……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省略了一堆她们心知肚明的事和话)关于大地上……你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吗?”

绿色的眼睛如岩石般牢牢盯住对方。听到信息的研究者没有她想象中那麽吃惊,菲林为自己的发现稍微握紧了手指。她再次知道两人之间横贯的究竟是什麽——但这份横贯也必将继续持续下去。信息的不对等,目标的不言说,更重要的是,不曾拥有空隙去打破她;可能不是时候。而“什麽才是时候”,此般语句又不会有人说出口。

博士反应不大,其实是在卡壳的试验进程中有些疲惫,面对行动力极强的同事(姑且),她做了个手势,在以一种独特顺序摆放的资料中找出一张贴纸,像是确认地瞥了一眼,慢吞吞说:“我这里没有更多的需要,”学者微妙地闭了闭眼睛,令自己的神经清醒一些,用手指贴着下颚线,一触即离,之後的字句与停顿都很清晰:“……有什麽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医生很意外。但她的声音一贯镇定自若:“没有。”

“嗯。”学者说。

……菲林回想此日时,总会询问自己是否看到了学者的表情。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触感隔断着,而她也没有去将它们稍稍拨开。过去不可挽回,但永远与流淌到後处的时间有所联系,这是一条身处其中过于长的河流,直到结尾也难以预料它已经戛然而止。此日,博士似是要送别,于是从堆放着惊人的算式丶设想,除此之外并无他物的桌面间站起——正如两人从此站立在难以预料的结局与未曾发生的时间内——然而那时,凯尔希仅觉得有些好笑,为对方在深海实际难以实现的基本礼仪,也为这件从未实现的普通的事情。她没有阻止对方,而是说:“那麽,注意身体。”

“你也是。”

主语可以左右不分的对话说出口就消失,快速丶灵敏。水流向前,她们则向後,褪去的海洋如同一个不愿意署名的夜晚。自从石棺唤醒学者,已经过去了很多个夜晚,凯尔希却意外没有太多感觉。

“……”

菲林略移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淡——真的过了那麽久吗?对于久的衡量暂且不提,在海洋之下,她偶尔会抓握到那些并不真实的念头,或许是她自己的原因。但这里并不是所谓实验连锁反应——凯尔希知道自己与对方究竟是怎样的联系,她也早已接受这一点。因此,这些翻涌的疑问可能只是单纯的怀念。而对于她来说,怀念如果作为两个存在来做的事,就显得过于飘忽。

学者是否也有相似的感觉?她不知道。

在开始,为了必要的交流,她们需要说一些话。後来,两人希望从一个地方前进,于是说了更多话。谈话是语言的准则,聪明人擅长通过它做成很多事。很快,她们不需语言也能知道彼此的意思,这没有带来更好或者更坏的结果:学者恢复寡言,凯尔希也只为必要的解释负责——两人在无声中处理“工作”。于是,“工作”之外并无二话。

然而,就算是这个实验……

延续,或者转换它,扭转它,适应某个阶段。凯尔希读得懂纸张上的数字,但即便是满抽屉的文件也还不是完整的部分。真正的项目如今只有学者一人把控。实验室如一座巨型的桥梁,却不开夜灯;就算拥有跨上去的勇气,也并不对她开放——凯尔希想到此处便隐隐有一种预感,重要的丶难以跨越的预感,一如发生在她操纵石棺的那刻。

她们走过幽蓝色的长廊。海像是寂静又光滑的黑色石子,延伸到无可奉告的起源。本以为要持续到最後的沉默被打破,似一盏灯亮起,凯尔希擡头,望见海的漩涡,光源不可测。而博士的声音在之中缓缓摩挲,留下凹陷又很快会消失的印子。

“我和你对黑冠的了解基本相同。然而,据我所知,”这是博士唯一一次对她讲起对泰拉的看法,“这个地方像是一截断掉的火车,但它又不可思议地穿越了原先的森林。或许我们还会见到更多老朋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并不知道,我想,也轮不到我来判断。凯尔希,所以,按你想的去做吧。”

学者停步,对她点点头,说:“那麽,我就走到这里吧。”

3

泡沫簇拥着她,将翻涌的抛之脑後,又似乎将她也吞噬。她看到和她同源又并不相似的生物,它们发出不断的丶无尽的呓语。生命或许就是不停地向外处发声。那个“外处”,对它们来说,大约是海洋之外的地方——并不咸湿的大陆——直到辽远的,未被定格的天空。天空是它们的归属。出现在泰拉的它们更像是已重新开展一场隐秘的逃亡;正因真相总是热衷颠倒自己,这一切也不算作假。菲林对此不做评价。

对她来说,它们拥有更多的含义,如同另一层影子。她无所不知,从而无从探知:掌心太难找到手背。其实,凯尔希连自己是什麽也难以确定。

赶路。边缘线如尚未扩写完全的地图边角数不出更确切的东西。而总有必须休憩的时刻,菲林躺在细小的沙滩上,沙砾舔舐皮肤,如海星咬海带般接触不良。这是无机质的流动,一种物理的性质的下陷……受此影响,她偶尔会联想到自己:她也会沉入地底;但她可能无法被容纳,最多是拆解。

“一个棋局可以拆成上万个解答,”再见面的学者这麽说,“然而,就像是一千克的黄金,知道它是黄金之後,大家不愿意对着它敲敲打打。类似贪婪与失落的两种差分,真相也如此遵循。”对于真相,出现的比喻是很多的,分歧也在此处发生:一个问题说不准不止两个回答。

“就算如何。”她说。

“不算如何。”学者露出微笑。回忆里的人似乎热衷对某种存在作出正大光明的挑衅,代号为博士的朋友也拥有这样的自信和执着——学者耐得住独角戏的诘问,强大的承受力又支撑她不去为失败与崩溃的後果失望……或许是因为她已习惯。

凯尔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习惯。

代号10的保存者实际上不太擅长下棋。她生来擅长的是辨认丶解析丶还原——有关表达丶重组丶架构等,是另外的技能点。凯尔希从海底走出,身上与外套黏着好几道较有迷惑性的水痕,它们又很快干透,仿佛未曾经受。菲林掌握的知识与中立的态度令她归属于尘步之中,她不得不承认她更适应陆地——但这并不代表她热爱漫步,她的确对自己的事业投入了感情与认同,然而这份称谓有待商榷。

而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倾向的砝码已把她从棋盘上扯下。如果上方的上方真的有一只眼睛注视着泰拉,也并不是她。那是高度和距离都没有办法决定的,多数人认为是时间,但这个答案其实也并不准确。

——凯尔希仰头,仰望阔别的另一处大地。还可以观测到真实的星星的天空也无声地注视她。此刻,泰拉并不完整,因此反而接近它本来的样子。但是……我们怎麽能说一个造物“本来”的模样呢?

悬挂的星辰总比想象大得多,却不是距离上的近。面对它们,很容易明白自己的渺小。那是最原始的感觉。但凯尔希不愿意恐惧未知……尽管是她也不可避免。与不可避免相同的是那些不得不做的事。她要抓住什麽,她的使命告诉她应该这麽做……可她只是插在泰拉之中的一片书签。想定格丶抓住的是哪一页,又如何持续,弄清问题与得以回答的聪明人极少——就连学者也被横贯的巨大的尸体所困,被更多的谜题阻拦,因时间丶空间丶毁灭和奇点而滞留——她们都是普通的聪明人;也因此,最基本的法则适用在泰拉。类似一枚硬币拥有的正反相互吸引——她们都是为了纠缠她们的朋友而来。

或许有些谜题不需要解答,它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你可能会失去一些什麽。”她曾听到的声音这样说。承载那个声音的空间里并没有广袤的视界,却有细长的丶像是勺子一样的管道。她听过这些声明,反反复复,如花期紊乱的植物,新叶的水分在筛管间蒸发。“你可能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你将讨厌在你身上流逝的时间;你会不为自己活下去,但也可能与此相反……你一定会无限地靠近‘活着’本身。”

凯尔希无数次考虑过生命相关的议题,像是面对一个永远无法响应的遗体。议题复杂又简单,超纲或者早已提前剧透,时间和空间都没有办法将它解答。它是规格标准的题目,由此她也只好与它变得相似……变得沉迷反绉丶避而不谈丶拐弯抹角。她第一次羡慕学者的寡言;但若是让她不这麽做,她或许是做不到的。于是这只遗体最後变化成她的样子;她也这才发现自己是什麽样子,像是第一次照镜子。

“……我知道。”那个时候的她这样回答。现在她觉得这些话很熟悉,不是只因为反复想起。是否是她也曾对他者说过,或者想要说?然後,她忘记了。记忆是不可靠又顽固的东西……她忘记了这件事——发生的地点丶时间丶详情……没有明确的记忆;有过,却因为太沉重,或者太轻,总之,被当做是没有了,消失了,没人知道该更清楚地拿回。

又或许当时,她还想说“我已做好了准备”,却没有开口的力气。至少凯尔希觉得这个回答很好。而有什麽她没有忘——在畸形的空间里,身躯会变得软绵绵,又从未那麽坚硬。接下来的一切也都太清晰,仿佛重复与反复过千万遍:她将被抽离,重组,作为另一个部分,仅仅是一半。

思绪是磐石,却也被搬开了,拼接成他者的已不是原先的船板。

“……数据已经写好。我知道你已做好准备。但情绪不会那麽容易与妥帖。”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有近乎叹息的意味。而声波穿越令她昏昏欲睡的困意,刺透更深层的内膜,改变指向,中枢持续运转间,像是磁片的东西贴在了她的掌心。凉凉的触感令她更好地睡了过去,于是她没有听到最後一句的告别。

——凯尔希没有闭上眼,只单单地,如咀嚼一片干燥的树叶般回忆起这一切。已发生的事可以称作必然吗?正因为“已发生”?时间如此为她们凿孔。模糊的视野里,模糊的记忆被她对待茶上的叶片般地撇开了,剩下的全部是辽阔无垠的天空。天空似乎是从未改变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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