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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污秽摇篮11（第5页）

严礼慈祥地注视着封文漪，仿佛听懂了他全部的沉默，徐徐微笑道：“我们目睹或聆听他人的神迹时，会受到鼓舞，从中感到祂的存在，并认为自己也受到庇佑和祝福，是值得拯救的。附魔则是反之亦然。恶魔的目标不止是被附魔的人，更是我们，所有的旁观者。我们目睹、听闻他人受到的痛苦折磨，会感到绝望。因为他人被剥夺了尊严和人性，我们也会将自己视作没有人性的堕落之物，会认为我们也不值得拯救。”

所以驱魔才是那么危险的工作，要一次又一次经受否定自己的考验，和附魔者一起挣扎、一起求救，一不小心丢了信仰丢了自我，最后丢了命。

“我也不想否认自己，否认祂。”封文漪欲言又止地说，“可是附魔事件越来越多，那么多人都在遭受痛苦，说明这个地方正在发生可怕的事。祂却为什么始终沉默？”

严礼轻轻叹了口气，神情陷入悠远的回忆：“大概十年前，我身边有位年轻的神父。他也曾经和你一样，不断追寻、不断质疑，也因此总是怀疑自己。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他发现魔鬼就在人间，而祂却始终沉默。那一刻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信仰，脱下法衣离开了教堂。”

“但祂并非沉默。是那位神父误解了。”严礼突然用力握住封文漪的手，郑重地说，“我的一言一行，我的一生，都在诉说祂。”

面对老神父热切真挚、充满坚定的目光，封文漪没有再说下去。他静静地喝完茶，便告辞离开了。

鸟笼城的轮廓融化在夜色里，封文漪走在月光没有照亮的那一侧路上，感到了初秋的冷意。

老神父的话令他动容，但依然无法打消他的疑虑。

正当他出神地往前走，突然有人出现在了前面的路上。

封文漪认出了对方，十分意外地问道：“怎么是你？”

……

安鹤笙的手今天拆线了。他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看到还有一个卖水煮的小摊没收，就过去了买了几串。

他先是去了一趟教堂，发现封文漪不在，才回了家，结果家里也没人。

SN513：【看看你把我的神父吓得，都不敢回家了。】

这个梦境档案的时代背景比较落后，同性恋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还能被祝福的事。更何况封文漪还是一名神父。光是这一点就够他呛的。

安鹤笙吃着酥软的萝卜说：【我还没开始吓他呢，只是让他先感受一点小小的纠结。】

SN513回味昨晚封文漪的神情道：【好看的人，就连纠结的表情也很迷人~】

也许封文漪现在也在哪里纠结着呢。

我们的神父被情感勒住了喉咙，越是挣扎就勒得越紧。他在人欲和信仰之间犹豫，可他善良的心令他无法快刀立斩。

一个受尽苦难、对世界充满厌弃和怨恨的少年，因为他感到了一点人生的意义，他怎么忍心放手。

他可口的灵魂，就像酥软多汁的萝卜一样，会被恶魔一口一口吃掉。

安鹤笙带着期待道：【希望神父幡然醒悟，收起多余的怜悯和仁慈，认清恶魔的真面目，尽早把我除掉。否则猩红梦魇的档案就会陷入重复的结局，所有人都会……】

SN513：【安医生？】

安鹤笙突然意识到，梦境档案一直在改变。从本该死在自己手里的小混混和太极头开始，然后是顾诚语，再是董源未。他发现自己早就偏离了档案的轨道，而每一次改变都是因为……

封文漪。

从窗口吹进来的夜风扑在安鹤笙脸上，他感到自己体内传来一丝震颤，好像灵魂中沉淀的残像正徐徐浮起，带着幽微的光亮，带着模糊的温柔和悸动。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像个丢了东西的人，一边极力想着丢失的轨迹，一边无措地触摸自己。

SN513感觉安鹤笙不对劲，急切地问：【安医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安鹤笙失神地说：【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感觉这种事对513来说实在是个太过模糊的概念。他只知道以前安鹤笙从没有流露出过这种迷失、无措的神情。安鹤笙很快振作起来，正要安慰513别担心，突然感到一阵冷酷的寒意从脑髓深处涌了出来。

他凭着灵性的指引，寻找到了这股寒意的源头，进入了不知什么人的视域。

这个视域颠簸得厉害，似乎在跑。前面还有一个晃动的人影，发疯狂奔的样子似乎在逃命。

很快，安鹤笙发现前面逃命的人是表哥顾诚语。他衣衫凌乱，浑身血污，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做什么的小盒子。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时候，他脚底一滑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挺狠，他像断了一边翅膀的苍蝇一样爬了半圈，赶紧起来往后看了一眼就继续飞奔。

啧，几天没见，我们亲爱的表哥怎么沦落至此了。

刚才他回头那一瞬，安鹤笙看到了他脸上至深的恐惧和惊慌，那狂乱绝望的眼神仿佛到了崩溃发疯的边缘。

这个视域应该是一个附魔者，不知变成了什么样，竟然把顾诚语吓得魂飞魄散。

安鹤笙心情不错地笑了，他随着附身的视域追到了一层，在一阵混乱的冲撞后，这个视域冲出了楼门，然而此时顾诚语已经不见了。

这个视域好像很疲惫，颠簸的幅度逐渐变慢，直到趋于平缓，就是有点摇晃。它穿行在黑夜笼罩的小区里，映入它眼中的一切像是烈日炙烤的柏油马路，全部幽邃地扭曲着。

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了这个视域。那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到月光下，英俊湛然的容貌映入安鹤笙的眼中。

安鹤笙猛地收回神魂，顾不上起身时撞倒的水煮，快速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