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徵玄低头,说:“那你为什麽伤心?”
她抹了把泪,对着铜镜,泄愤似的梳起长发来。
“不晓得。大抵京城就是个惹人伤心的地方。”
谢徵玄捉起她的手,从她手心夺过玉梳,站在她身後,自上而下,轻顺着她的发。
“容羡今日便递了帖子要来拜访,我回绝了。待查完将军府的案子,我带你离开京城。”
江月见垂眸不语。
谢徵玄直到今日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他不知道容羡对她的好奇,并不因为她是江月见的丫鬟流光,而是因为她便是江月见其人。
自一开始的相遇,她就心怀叵测,有心要利用谢徵玄找到阿兄,为将军府平反。
而他却坦诚地将自己全都剖白于她,那赤诚叫她不敢直视。
带她离开……她又该以什麽身份随他离开呢?
江月见已经死了,她不过是借了流光的命数茍活于世,又有什麽资格去过快意人生?
她扭过头去。
“殿下,你方才说容家有什麽新发现?”
谢徵玄知道,她又在转移话题。
每每提及他二人之事,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起初,他以为她心中没有他,可自她从地牢逃出後,对他的情绪已不同往日,多了几分少女的情愫,他感受得到。
昨夜,她亦给了他极致热烈的回应,叫他知道,她心里原来也装着他。
可她总是在回避些什麽?
他不愿强迫她。
他的确卑劣,卑劣到趁人之危,在挚友江颀风尚且下落不明时,巧夺分明心悦他的人。
可他的卑劣不想用在她身上。
所以昨夜,分明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而他情动纠缠之时,忽然瞥见她眼中朦胧水光,他咬牙起身,丢兵弃甲地溃逃了。
他要她清醒地唤他的名字,说她也心悦于他。
那一刻,他要留在那时。
“昨夜,定山与溯风查到,船家的确渡了个女子上岸,不过那女子刚一上岸,就被另一夥人押走了。看装扮,应是什麽大户人家的奴才。
他二人当即夜探容府。後半夜,果然瞧见叶棠身影出现在主屋里。”
“然後呢?”她追问。
谢徵玄面上浮起一抹异色,说:“便是些不入流的话了。”
江月见懂了,嗤笑一声。
“长公子真是好兴致。那如今叶棠何在?难不成要成容夫人了?”
“一直未出来,也未传出新的消息。我让他们先撤回来了,免得打草惊蛇。”
江月见点头道:“毕竟容羡至今还未成家,未曾与中书令分府,养着两位朝廷肱股之臣,那容府的确是虎狼之地,要多加小心。”
正说话间,骆管家来回禀,道是皇帝听说他回京了,邀他进宫一叙。
谢徵玄不耐烦道:“那容羡嘴巴未免太松。”
江月见笑道:“殿下你也没避着他不是?”
“你替他说话,谁是你主子?”谢徵玄挑眉。
“好好好,容羡该打。殿下,你快去吧,浔阳城商队那烂摊子还等着你收尾呢。”江月见好言劝慰。
骆管家立在一旁微笑,见二人动作间熟稔亲昵,愈发喜笑颜开。
“郎君放心,小娘子在咱们王府可丢不掉。过几日除夕,我今儿带娘子出门逛逛,购置些节庆玩意儿,可好?”
“你想去麽?”
江月见点点头,谢徵玄才道:“那你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织霞阁做几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