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杜箫又摇头,“哪那么蠢。”
“那就是比被诈骗更严重的事。”
杜局得出了结论,不再看他的混账儿子,起身去泡了壶清茶,然后坐回来跟杜箫说,“开始交代吧。”
“我处了个……”
“对象……”
杜箫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俩字儿几乎听不见。
但杜志国看清了他的口型。
--男的。
杜局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没拿茶汤泼他。
“跟钟家那小泼皮学的?”他想了下,语调变得更寒,“还是说就是跟钟家那个小泼皮!”
杜箫明知道气氛不对,可还是没绷住笑岔了气。
什么鬼啊……
“不是他,您别瞎猜行不。”杜箫在父亲的威慑下不得不强憋住笑意,“怎么连您也逃不过老家长思维啊,看不顺眼的都是跟别人家孩子学的是吧?”
杜志国的反应比杜箫料想中淡漠了太多。
他点了下头,“不是那小子就行。”
杜箫“啊?”了声,隔了会儿才恍惚地问,“您不会是打算动用刑侦手段查出对方的身份然后把我绑起来自己找过去甩他五百万吧?”
杜志国冷淡地喝了口茶,“我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闲钱。”
“那您……”杜箫难以置信地问他爸,“就不管了?”
杜志国忽然就被气炸了,扬手把茶杯砸在了墙上,“这是当老子的想管就能拗得回来的事情吗!”
球球尖叫着蹿进了杜箫怀里,头扎在杜箫臂弯间,屁股露在外面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小心脏滕腾地狂跳。
杜箫安抚着受惊的球球,低着头不看杜志国。
他终于还是发了火,后面的话杜箫就好开口了许多。
“是个大学生,比我小五六岁。”
“也不是说感情多深吧,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没那么空虚。”
“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我有点撑不住了。很多时候,临出门了忽然没了念想,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要去哪,死命想啊想啊,想起来了,又不想去了。”
“不是很深的感情,所以一开始没打算惊动您,平白惹您生一场气划不来的。”
“可我昨天算了下,不知不觉在一块俩多月了,超过了我这些年所有玩伴相处的时长,那就应该算是一段正式的关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特想跟您知会一声。”
“我有了个正式交往的男朋友,年纪不大,感情也不算深,可能明天就分手了,也可能是明年、后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让您知道现在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他没有细说自己跟阿悠的相识的过程,知道杜志国听着过敏。
说的是真实的心境,却也因为过分真实导致没什么逻辑,前言不搭后语的,他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
杜志国勉强听完了,除了又捏碎了一只小陶杯之外,总体态度还算平静。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打破尴尬。
“我们这代人,不管家底是厚是薄,都是苦过来的。”
杜志国叹了口气,拿下眼镜的时候手上微微滞了滞,显出了丝不易察觉的老态。
“你们啊,就是活得太顺了,顺得没事找事,养尊处优养不出大志向,倒是一个二个都养出了心病。”
杜箫抬头去看杜志国,触碰到父亲眼底的严厉,又缩回了目光。
杜志国摇摇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行了,你说了,我也听了。往后就不要再提了。”
他说完站起身,把报纸折起来放在边几旁侧的滑轮小书柜里,按照日期理好。
他还保留着阅读报刊的习惯,全年份的报纸读完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小书柜放满了,这一年也就过完了,他会腾空它们,再一天天重新放满,像他工工整整的人生,规矩而刻板,严肃到看上去有点点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