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你交往的人是男是女,”回房间,杜志国忍了忍,终于还是说,“我更看不上的是你们这代人对待什么都潦潦草草的态度!”
杜箫第一次这样迅速地消化了父亲话里的深意,他站起身微带泪意地喊了声“爸”,然后就没了下文。
杜志国回头瞧了眼杜箫怀里抱着的还缩成一团的球球,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好歹算是半条警犬,怂成这样像什么话!”
说完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杜老头一生要强,脾气又臭又硬,讨厌一切不正统的、不刚强的事物。
他看不上自己的废柴儿子,不喜欢儿子养的那只娇滴滴的小博美,嫌弃儿子那帮混吃等死狐朋狗友,也无法接受儿子的性向。
可他同时又兼备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情。
豁出自己的乌纱帽帮废柴儿子寻找死党被害的证据、把杜箫买的不适合球球年龄层的狗粮偷偷换掉、帮他口中的软包子小阿月引荐人脉重塑人生。
指责儿子对待同性恋人的潦草态度。
杜箫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撇开眼睛压下情绪吹了声口哨,手指勾了下小狗的下巴,“走了杜球球,去吃你爷爷给你买的新口味的口粮~”
刚把球球放下,裤兜里手机响了。
“你干嘛呢?”钟南月劈头盖脸地问。
“我喂狗呢。”杜箫说。
“还在家住呢?你爸这次挺能忍啊,这么久还没把你赶出来。”
“去你的,”杜箫说,“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不能找你是吧?”
“不是不能,是不会。用词要精准。”杜箫吐槽道。
“你明儿去你公寓那给我开个门啊,我抱枕还在你那丢着呢,想带过去。”
杜箫手一抖,狗粮倒多了,溢出了小盆,球球兴奋地扑上来抢,被杜箫搂着肚子丢到了一边。
他收拾着多出来的狗粮问钟南月,“你真要去录那个综艺啊?”
“你究竟要问几遍。”钟南月不耐烦地说。
“……”杜箫沉默了下,“阿月,那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你又是极度怕生的人。”
钟南月低声说,“我知道。”
“还有就是,”杜箫自己也感觉接下来的话可能过于残忍,屏了下气才说,“小颜看起来已经有了新的人生了,你这么上赶子追着闹着除了自取其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等你阿月,他太年轻了,不像上了年纪的人会被困在一段经历里再也走不出来。”
“他还小,感情还很热烈很充沛,再深的伤痛都会结痂,长成经历的一部分,然后也就淡了。”
钟南月也不知道是不想听还是听不懂,总之一句话都没回。
等杜箫说完了,他在那头笑了笑,扯开话题问杜箫,“你明天回不回公寓?”
“回,我备好大酒给你壮行,祝你死得痛快点。”
球球拱完了粮,有点犯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脑袋搁在杜箫手上眯起了眼睛。
杜箫拢了拢小狗的头,内心莫名地升上了丝酸意。
“我今天……跟我爸摊牌了。”他告诉钟南月,“说我喜欢男人,跟一个比我小很多的男生在交往。”
“……这么猛。”钟南月安静了下,然后憨憨地问,“那你现在还活着吗?”
“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在跟你聊电话。”杜箫冷哼,“觉得自己很幽默是吧。”
“不是,”钟南月说,“你没事的话……那是你们家老爷子气中风了?”
“你盼着我点好吧!”杜箫被他气笑了,叹气说,“他甚至没怎么发脾气,挺平静地听完,”他低头笑,告诉钟南月,“说只要不是跟你,就成。”
钟南月那端也传来一阵气音,笑了会儿才说,“话说他干嘛这么看不上我啊?我招他惹他了?”
“他就不喜欢你这类蔫儿了吧唧的品种,也不是特意针对你。”
“早说啊,”钟南月无奈地说,“我下回踹着正步去见他。”
“别找刺激啊,他一脚能把你踹沟里。”
钟南月笑了阵儿,落寞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