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本想着,待等些时日,再跟姐姐表白,可朝云的出现,让她再也坐不住。
&esp;&esp;她担心,再不说出来,就来不及了。
&esp;&esp;“我从未说过,”萧宁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她的眸光也随之彻底沉冷下去,如寒潭深不见底,“我喜欢女子。”
&esp;&esp;“我不信!”萧欢颜激烈地反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姐姐待我这般好,从不厌恶与我亲近,若非有情,何至于此?”
&esp;&esp;是,以前的确是。
&esp;&esp;可今晚,萧宁只觉得萧欢颜聒噪,话多。
&esp;&esp;她不想再跟萧欢颜说一个字。
&esp;&esp;“既然姐姐不喜欢女子,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萧欢颜不甘心,她极少服输,这么些年,除了萧宁,未输过任何人,她不过是跟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何错之有。
&esp;&esp;“我从未说过喜欢女子,我只是把你当作寻常的妹妹看待,给你衣食,教你学问,你以为,还有其他的么?”萧宁重复一遍,冷漠的,就像一潭死水,再无半点波澜。
&esp;&esp;萧欢颜愣住。
&esp;&esp;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神情哀伤,似被人狠狠在心上剜了一刀,她听懂了,萧宁在拒绝她,并且是以最冷漠的方式,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esp;&esp;萧宁强压下喉间的一抹涩意,披了外衣起身往外走。
&esp;&esp;她讨厌别人问“为什么”,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回答。
&esp;&esp;不管她做什么,做什么决定,都有她的道理,不会为什么。
&esp;&esp;一如现在,她喜欢的人,已经不再是陈昭,而是——
&esp;&esp;——
&esp;&esp;帐外,是寂静的夜。
&esp;&esp;萧宁缓缓走出帐子,拢了拢身上的外衣,抬眼望月,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在她的身周笼了一层寒霜,而她的眸中,没有半点光彩。
&esp;&esp;身边是手握长枪的护卫,护着她的安全。
&esp;&esp;这七八年,她没用过外姓的护卫,她身边的人,都是姓萧的,是萧家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方便许多。
&esp;&esp;除了淮泗。
&esp;&esp;淮泗出现在她身后,用极为轻缓的脚步走来,低声道:“主子,二小姐她……”
&esp;&esp;萧宁抬手止住他的话,语气冷淡:“行了,看着点她,别让她死了就行。”
&esp;&esp;“我出去走走。”
&esp;&esp;淮泗点头应下。
&esp;&esp;萧宁出了营地,在草原上走了一会儿,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是若隐若现的帐篷,还有几株枯树,黑黢黢的,像鬼魅一般,怪吓人的。
&esp;&esp;她忽然停住脚步,凝眉思忖,眸光看向不远处。
&esp;&esp;那里……
&esp;&esp;似乎有人在练剑。
&esp;&esp;今夜没有星,只有一轮月,在苍穹之下,独独闪着清冷的光,照下来,落在少年人的身上,身姿飒然,眸光坚韧,剑影翻飞,如白蛇吐信,发出清脆的响音,动作干净利落,在这样的夜晚,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
&esp;&esp;是沈今生。
&esp;&esp;除了沈今生,再无人能入她的眼。
&esp;&esp;以前在王府,两人虽是住在一起,但沈今生早出晚归,除了练剑还是练剑,几乎每天都要练上几个时辰。
&esp;&esp;她偶尔藏在暗处,看着沈今生练习,一招一式,精准狠厉,偶尔会有挫败,偶尔会有得意,喜形于色。
&esp;&esp;这次,她不知道沈今生又要练多久,便站在原地,等着。
&esp;&esp;没想到,一低头的功夫。
&esp;&esp;就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她顺着往上看去,正撞上沈今生的视线,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饱含情意的丹凤眼。
&esp;&esp;沈今生眉眼微微弯起,目光在她的唇上流连了片刻,仓促地收回眼,伸出手去,帮她拢了拢衣领,动作自然而亲昵。
&esp;&esp;萧宁微愣,沈今生已经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距离,说:“夫人,外面冷,快些回去吧。”
&esp;&esp;萧宁没有应声,她一向不擅长跟沈今生说这些体己的话,更何况,她跟沈今生,连说话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esp;&esp;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再表达出来,又是词不达意。
&esp;&esp;倒不如不说。
&esp;&esp;“……”沈今生也沉默下来。
&esp;&esp;两人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此时又无话可聊,沈今生低头,再次陷入了沉思。
&esp;&esp;过了会儿,一阵风吹过。
&esp;&esp;萧宁又忍不住去看她,此时,沈今生半垂着眸,长睫在脸颊处打下一道浅浅的阴影,看起来温顺又柔和。
&esp;&esp;沈今生眉眼虽是风情的,却自带着一股子温淡清冷,只是那清冷里藏着钩子,勾得人总想再靠近一点,看看清楚,她这清冷的面目下,藏着怎样的真实面孔,是否跟她的手段一样,是冷的,狠的,绝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