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奶茶是苏眠表哥送来的,四杯珍珠奶茶装在透明袋子里,晃悠悠地泛着甜香。
苏眠的表哥是建筑系的研究生,指着不远处的樱花树笑:“等春天樱花开了,这条路能堵得走不动道,到时候你们可得早点占拍照位。”
姜皖皖吸了口奶茶,珍珠滑进喉咙时,忽然想起唐驰以前总爱抢她杯里的珍珠,说“你的比我的甜”。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吸管上还留着淡淡的口红印——是她今早新涂的豆沙色,唐驰以前总说她涂这种颜色像“刚咬过桃子的小兔子”。
“在想什麽呢?”苏眠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表哥说要带我们去看他设计的模型,去不去?”
姜皖皖把奶茶杯捏紧了些,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
她擡头时,看见那棵银杏树的影子正斜斜地铺在草地上,像块被阳光晒暖的金毯子。
“去啊,”她笑了笑,把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正好想看看建筑系的模型长什麽样。”
风又起了,这次卷着奶茶的甜香,把银杏叶吹得更远了些。
晚上姜皖皖回到宿舍,翻开日记,自从唐驰走後就再也没有动过了,看着这些关于他的日记。
银杏树叶真的好像失灵了。
鼻子酸酸的,说不出的感觉。
我想你了。
你为什麽不回我信息,是真的……
手机屏幕暗着,从下午到现在,她没再收到任何消息。
其实早上出门前,她发了张宿舍窗外的银杏叶照片给他,配文是“这里的银杏开始黄了”,到现在对话框还停留在那个孤零零的感叹号。
她拿起笔,笔尖悬在空白页上,墨水滴下来,在纸上砸出个小小的黑点。想说“今天学了绣雏菊,针脚还是没你当年夸的好看”,想说“三食堂的桂花糖藕没有你家楼下的甜”,想说“我好像还是不习惯没人替我挑葱”,可最後只写了半句“风好大”,眼泪就砸在了笔尖上。
窗外的银杏叶又在风里响,簌簌的,像谁在低声叹气。
姜皖皖把那两片枯叶重新夹好,合上日记本。
她裹紧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
去年这个时候,唐驰正坐在她旁边刷题,暖气烘得人犯困,他会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校服口袋里,说“等你写完这张卷子,就去看银杏”。
可现在,暖气还没开,口袋是空的,银杏叶在风里转着圈往下掉,像无数个没说出口的“我想你”,轻飘飘的,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姜皖皖真的很想打电话给他,但她不想打扰他。
不仅银杏树叶失灵了,你也食言了。
好像是你先食言了,所以银杏树叶才失灵了。
曾经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姜皖皖後半夜醒了一次,窗外的月光把银杏枝桠的影子投在墙上,歪歪扭扭的,像极了日记本里被泪水晕开的字迹。
姜皖皖睁着眼数那些影子,数到第七根枝桠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她几乎是弹起来去够手机,指尖在被子上蹭出细小的褶皱。屏幕上却只有一条系统推送的天气提醒。
原来不是他。
我还以为是他。
手机又暗下去了,黑屏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她忽然想起最後一次见他,他站在安检口挥了挥手,说“保持联系”。
那时她攥着那片银杏叶,以为“保持联系”是句沉甸甸的承诺,没想到会轻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她想为他不回信息找理由,好像没有什麽理由可以掩盖事实。
他说过要她等他,他也说过要把那边的枫叶寄给她,说比银杏叶更红更热烈,也说过……
可现在,她连他那边是晴是雨都不知道了。
那些“说过”像褪色的票根,攥得再紧,也到不了想去的地方了。
一千次晚安,夜晚没有你的光芒,我只有一千次心伤。
——《罗密欧与朱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