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驰却接了话:“就像数学题?看着难,解出来特爽?”
姜皖皖被他逗笑了,刚才心头那点沉甸甸的情绪突然就散了。
到了3号楼楼下,唐驰把篮球放进单元门旁的收纳架里,还特意用外套擦了擦球面上的草屑,动作认真得像在照顾什麽宝贝。
“走了!”唐驰拍了拍手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更乱了,却显得格外精神,“去晚了说不定老爷爷就收摊了。”
两人并肩往小区门口走,脚下的银杏叶被踩得沙沙响。
到了小区门口,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正收拾着插满红果的草靶子,夕阳把那一串串糖葫芦染得透亮,糖霜在光线下闪着晶莹的光。
唐驰几步跑过去,大声说:“爷爷,来两串山楂的,要最大的!”
唐驰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时,糖霜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把山楂更红更圆的那串递过来,指尖沾了点晶莹的糖渣,自己浑然不觉。
姜皖皖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糖壳,咬下去的瞬间,“咔嚓”一声脆响。
山楂的酸混着糖霜的甜在舌尖炸开,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了点,她慌忙擡手去擦,却被另一道温热的触感先一步碰到——唐驰不知什麽时候掏了包纸巾,正笨手笨脚地想帮她擦,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就猛地顿住,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我自己来。”姜皖皖笑着接过纸巾,低头擦嘴角时,看见他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发愣,一串已经啃了小半,糖霜沾在他鼻尖上,像颗没化的雪粒。
“你鼻尖有糖。”她没忍住,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两人都僵了一下。
唐驰的睫毛飞快地扇了扇,像受惊的蝶,手里的糖葫芦晃了晃,一颗山楂滚了下来,“咚”地砸在铺满银杏叶的地上。
“哎呀。”他慌忙去捡,却被姜皖皖拉住手腕。她的指尖温温的,带着点糖葫芦的甜香,他低头时,正看见她眼里盛着的笑意,像落满了星星。
“别捡了,脏了。”她松开手,把自己那串递过去,“吃我的吧,我这串还有很多。”
唐驰盯着她递来的糖葫芦,又看了看她嘴角没擦干净的糖渍,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
橘子味的甜瞬间漫开来,比糖葫芦的甜更清润。
“这个给你。”他声音有点闷,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刚才那颗掉了,算我赔你的。”
姜皖皖含着糖,看他飞快地啃着剩下的糖葫芦,侧脸的线条被夕阳勾勒得很柔和,眼下那颗痣像沾了点蜜糖,亮得晃眼。
“你吃这麽快,不怕酸吗?”她故意逗他,舌尖卷着那颗橘子糖,声音含混不清。
唐驰咽下最後一口,腮帮子还鼓鼓的,含糊地说:“酸才好,酸了才记得住。”
她望着他被糖霜沾得亮晶晶的指尖,望着他发间那片不肯落下的银杏叶。
两串糖葫芦很快见了底,唐驰把竹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利落得像投篮。
他转身时,看见姜皖皖正踮着脚,够头顶那根低垂的银杏枝,指尖差一点就能碰到最黄的那片叶子。
“我来。”他伸手就够到了,还顺便多摘了两片,递到她面前,“给,比糖葫芦还好看。”
姜皖皖接过来,把叶子夹进一本很旧的日记本里,刚巧夹在写着名字的那一页。
唐驰看着她把银杏叶压进日记本,那本封面磨得发旧的本子,像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他挠了挠头,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银杏叶:“糖葫芦也请了,叶子也摘了,这下……真就两不相欠了。”
话落的瞬间,风突然停了。
满地的银杏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里糖葫芦的甜香都淡了几分。
姜皖皖捏着日记本的手猛地收紧,封面上凹凸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好一个两不相欠。
唐驰说完就後悔了。
他突然想起很多零碎的画面:她吃糖葫芦时会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蜜的猫;她写作业时总爱咬着笔杆,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洞;她看见银杏叶落在他发间时,眼里会闪过一点他看不懂的温柔,像藏着一整个秋天的秘密。
这些画面明明是第一次出现,却熟悉得像刻在骨子里。
他看见姜皖皖眼里的光倏地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嘴角那点刚扬起的笑意僵在脸上,连指尖都在轻轻发颤。
他想说点什麽补救,喉咙却像被银杏果的涩味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日记本往帆布包里塞,动作快得像在躲什麽。
“嗯,两不相欠。”姜皖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动了什麽,她低头踢了踢脚边的银杏叶,那片刚才被唐驰摘给她的叶子,不知什麽时候掉在了地上,“那我先回家了,谢谢你的糖葫芦。”
转身的瞬间,她的肩膀轻轻晃了一下。
唐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校服裙摆上沾着片银杏叶,和上一世她总爱别在发间的那片一模一样。
他想喊住她,想告诉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想把地上那片叶子捡起来再递到她手里,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被满地金黄吞没,一点点融进楼道的阴影里。
风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