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若大哥不愿,也不必……勉强……”
话未说尽,她便两眼一闭,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倒下前,她不动声色地拽了拽高右强衣袖,身子一偏,避开了地上的碎石。
入戏之深,俨然天成。若系统还在,必定给她颁上一奖!
高右强哪见过这阵仗!
只觉半刻前刚结拜的生死兄弟,此刻竟要香消玉殒!
他眼眶一红,声嘶力竭地大喊:
“古——兴!!!”
声音之大,震亮了几家灯火。
……
谷星悠悠转醒,原以为自己要不顺利潜入,要不被轰出此地。
却没成想,如今竟是被五花大绑,捆在破木架上,三人五眼,围着她打量,神色各异。
谷星:“……”
“诸位大哥大姐,小弟……是犯了何罪,竟劳烦如此看待?”
那大哥闻言冷哼一声,寒声道:“小弟?你到底存着何心?明明是女子,却乔作男子,骗我家五弟,欲混入此地?”
话音一落,月色冷冷洒下。
谷星咬了咬唇,偏过头去。
一滴泪,在月色下晶莹透亮,自眼角滑落,滴入潮湿泥地,悄然无声。
高右强仿佛见了鬼似的,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这必是有误会!我信得过古兴!她必有苦衷!”
有什麽比半个时辰前刚结拜的兄弟,转眼成了姐妹更能让他震撼?如果不是四姐见着她手臂纤细,任谁能想到此人竟是女子?
谷星缓缓擡眸,目中水光潋滟,哽咽开口:
“我也是走投无路……”
“我家本在岭南。然宗族乡老见我年华方好,便强逼许我与村中恶霸为妻。”
“那恶霸已有十八房孀妇,皆不过月馀,便白布覆面,被人擡走。”
“我不愿赴死。自知被订婚之日,便是宗族弃我之时……”
“于是夜月黑风高,我剪发作男装,踏夜逃离,一路北行。
“遇匪徒,逢猛兽,九死一生,至此京城。”
她语调极缓,字字如泣血。
“初至京中,举目无亲。眼见繁华无尽,却无一处可容我栖身。”
说罢,她低低一笑,声音苦涩:
“今日听得阿强言道……有家可归,我一时失态……喜极而忘形。”
“若大哥不愿收留,也无妨,我自会另寻出路。”
“黄泉路远,亦是路……”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细节拉满,让人挑不出毛病。
不仅高右强,连一旁的独眼四姐,闻之亦不禁皱眉,双掌相贴,犹豫劝道:
“大哥……古姑娘……怕是真有苦楚。”
谷星吸了吸鼻尖,小脸在月光下煞白一片,神色又倔又弱。
她强撑着身子,作势挣扎,却又随着不稳的木架摔在泥地上。
那声轻微的响,在这夜半之中,竟听得分外揪心。
这几下连击,年仅十五岁的高右强怎能招架得下来,他抱紧谷星的小腿,声泪俱下,“大哥!!!”
“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啊!你是我大哥,他是我姐妹,咱们都是一家人,怎可将她弃之路旁?”
“阿强……”谷星泪眼汪汪地望着这才认下的便宜弟弟,
心中戏瘾翻涌,面上却苦楚难掩。
正欲再添几分悲怆,忽听屋内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
衆人身後的草帘被掀起一角,探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他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却红得诡异,脖颈缠着布巾,护得严实。
可他见着谷星的脸,那咳出泪的眼猛地一眯,猛然以手掩面,掀帘的动作一滞,旋即转身剧烈咳嗽,似要将肺腑也一并咳出。
“三哥!”
四姐蹙眉上前,将他按回帘後,低声斥道:“你病尚未痊,休要出来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