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星掀开收集来的消息册子翻看,神色一紧:
刘仁善籍贯不详。二十年前由皇城司引荐,入北城府衙,登记为刑名案牍。
传为内宫宦官祝永德所养,年幼习文,文章尚佳,然性情孤僻,少与人交。
任师爷五载,功无可述,过无可追,评价曰:平平无奇一人。
谷星看到这里,眉头骤然一挑。平平无奇一人能在此地当五年师爷?
她轻轻敲了敲册子,默念着那字眼:“宦官义子……”
想了许久,谷星却还是觉得神奇,原以为这人只是闲角路人,怎料竟也牵涉皇城根系。
她摊开掌心,掌中那道旧伤已淡。那日茶室之变,刺客突袭前,萧枫凛与知府曾激烈争执,至今犹在耳边。
一念至此,脸色微沉。
不会她绕了这麽一大圈,这知府大人和师爷都是萧枫凛的人吧。
他麾下的人道德如此败坏吗?
……不好说。
谷星将案卷还予李豹子,沉声道:“再查。他身上不止这些。还有那知府,也查。他与萧枫凛到底是何干系?”
那夜她与四姐丶厨娘三人闯刘仁善家中,本欲为那惨死女童报仇,却没想到买家竟是师爷刘仁善。
虽事後有大小眼收拾残局,可厨娘已杀红眼,若非她强行按住这人,此刻连个能问话的都未必剩下。
那吊梢眼早已刀下断气,虽从他身上搜得名单,列有女童尸体贩卖事宜。然买家不止一人,且多为假名,具体有谁,不得而知。
显然刘仁善,只是冰山一角。
“女童冥婚一案,此刻不适合登报。”谷星断然道。
“那村已空,但若小报擅发,官府问责其源,反牵出刘家事变,只怕得不偿失。”
“贸然下笔,反失先机。”
她顿了顿,问:“刘仁善可醒?”
“未全醒。”李豹子答,脸色复杂,“邺锦明说他神志时明时昧,似受了极大惊吓。”
谷星闻言点头,亦难掩神伤,“估计不久便会有人发现刘仁善一家失踪,但此事已经无解。”
就在方才,她听到流民说有一妇人携女投湖,那女孩衣服上还绣有玉兰花。
这结局她能猜到,但却无法接受。
谷星与李豹子对视,俱是一叹。
她未再多言,转身回书房,一步步下入地下室。
幽幽油灯,映得林絮竹脸色阴沉,眼角青紫未消,神情颇为狼狈。
谷星没忍住,笑声如银铃落石,“叫你乱说话,现在可学乖了些?”
“你也不必谢我,如今虽不见天光,却也比你那流民村安全些吧。”
“我不但供你吃穿,还每七日赠你一份《大事件》,叫你足不出户,也知天下风云。”
她笑盈盈凑近,神情得意,一副恶人得志模样。
林絮竹握笔不语,只咳得肩抖,许久才哑声吐气:“我以为你聪明,岂料你竟这般头铁。”
谷星目光一挑,只见他手中攥着明日方才面世的最新一期《大事件》。
她笑得更欢,“你小点声,包范若在附近,今夜又得偷揍你几拳。”
林絮竹咬牙,神情如被强掳的良家女,眼神满是不忿。
谷星却越看越高兴,恨不能再笑上三分。原来做恶人竟是这般痛快。
可一想到云羌,她心中终归浮起担忧。
云羌至今未归,流民收来的消息她日日翻阅,却始终未见那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