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心中的想法竟不遮不掩地任它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喃喃自语,“我若将你吊在城墙,太後也好,云羌也罢,谁来都不亏……”
林絮竹这回真忍不住,啪然一掌拍桌,那支毛笔“哧”地一声,掷向一旁。
“你欺人太甚!我好心劝你。”
“听闻你明日要入国子监,你那小报尚未翻开,只怕就被那群酸儒轰了出来!”
谷星挑眉,踱步至桌前,拾起那支毛笔,又抽出纸页一张。
“险些忘了正事。”
她提笔欲书,又顿住,神色一凝:“我倒不怕那些人如何看我。但我有件事,想问你。”
“国子监之中,可有哪些是太後的人?”
她从流民收集而来的消息中,不难看出如今朝中已然两分:太後所主的“创新党”,对上守儒之士构成的“守旧派”。
若那位真要称帝,必然得过得了这些满腹圣贤经义之人的那一关。
而国子监,正是这些人的根。
那里的课本,是儒学;那里的学子,是话语权的未来。
更别说,国子监本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朝廷。
师生之中,各结朋党;门生故旧,党同伐异。
谷星虽早早托人拿到了那些学子的信息,心中也有了几位可勾搭的人选,可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尚且难说。
莫要她劝了半天,实则出力不讨好,挖错人,挖到了太後或者萧枫凛的墙角。
林絮竹别过脸去,这下轮到他不说话了。
谷星眼一眯,得!这事她最是擅长。
她忽然笑了,“林絮竹,你不是老说我没脑子吗?那我今天,就让你长个见识。”
她凑近桌案,吹灭油灯。
“啪——”的手一挥,黑暗之中,一物砸落桌上,随即亮起刺眼白光。
林絮竹猝不及防,被那光晃得一怔。
半晌,才低声喃喃一句:“……你这是何物?”
他从未见过这般冷冽丶纯粹的光,不是火,却能破夜如昼。
林絮竹心潮澎湃,半日未能言语。
谷星十分满意他这反应,这手机三个月未曾开机,她原还担心是否早已报废。
未曾想,不仅亮了,电量竟还有六十多,倒也算是老天眷顾。
她这麽想着,又四处看了周围,还是没见系统跑出来控诉她乱掏黑科技,她难免有点小失望。
正这般想着,那屏幕亮光又暗了下去。
黑暗中,忽听林絮竹微哑啓声:“我告诉你。”
谷星一怔,下一瞬,手中毛笔便被抽走。那人似黑夜中也能视物,落笔如风,纸上响起“飒飒”声响,似夜雨点墨。
须臾,他停了笔,将那尚带湿意的纸页递予她,“我所知仅此,恐怕名单之外,尚有人未露。”
谷星打开手机手电,细照纸面,赫然见上五人之名。
除却她猜中的三人,竟还有两人是她原本想要劝说的。
好险,好险。
她擡眼望他,正见林絮竹神色凝静,目光不自觉地追随那道微光,仿佛沉溺于从未见过的星火。
谷星心头微顿,後悔让林絮竹见这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