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翻了个身面向樊景遥,明明是在谁也看不清谁的夜里,他睁开眼睛看向平躺在身侧的人。
“从她生病开始进出医院就是很常见的事了,出院时理所应当高兴的事,松了口气又似乎没法完全平复,因为知道会有个最糟糕的结果。”
“我拉小提琴没多大天赋,和我妈的那群学生比很不像样,不讨厌也没那麽喜欢,可我妈喜欢。”
“我脾气也没那麽好,固执不知变通,并没有很多朋友。”
樊景遥动了动,将胳膊搭在被面上,发出了短促的“簌簌”声。
“留宿一晚而已,不需要你坦白这麽多。”
“我是怕你心理不平衡,秘密得是互相掌握才能保密。”
“……”
樊景遥重新翻了个身背对李晏,像是在回绝。
房间里又恢复最初的寂静,只剩交错的呼吸声。
很久之後,久到李晏迷糊着感觉自己将要睡着时,听见樊景遥说了句:“不开心就不要装得很开心。”
李晏那时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困得思绪都漂浮在半空中,从鼻腔里挤出小小的哼声以作应答。
今天的樊景遥很有耐心,不知道和特地为他买的两盒药有没有关系。可惜这个疑问还没经脑子,李晏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人就有点恍惚,一时间还没太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团了团被子一侧身,胳膊忽然就落到另一个人身上。
毛茸茸的触感也很难掩盖下面是另一副躯体,李晏困意散了大半。
月光已经从门口特地开的那条小缝溜走,好在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环境,能够将周围看清个大半。
樊景遥的睡姿与整个人的气质都大不相符。
毛毯紧紧裹在身上不知道绕了几层,把人缠成了颗厚重的茧,就露出张脸来。
李晏自然看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却能从他蜷缩着看起来有点别扭的姿势发现隐藏之下不安的事实。
他有些能理解这种感觉。
那是经过漫长时间,经年累月下滋生出的不踏实感,也只有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
楼上的供暖不如楼下,小卧室里睡到凌晨会有些凉意。
樊景遥大概是知道自己睡着总喜欢裹被子的毛病,把冬季厚重的大被子全给了李晏,留下个不薄不厚的毛毯,也不至于冻醒。
李晏顶着模糊的视线侧身看了半晌,最後动了动扯出半床被子很轻地盖在樊景遥身上。
天色将亮时李晏从一阵接一阵的冷意中醒来,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冰凉。
樊景遥只需要顺着被角就能侵占整床被子,导致李晏身上只有衣服裹体,可怜得很。
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身侧的人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半晌後李晏忽然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吓一跳,连旁边的樊景遥也动了下。
他还没彻底清醒,迷糊着往边上看了眼立刻就反应过来,连忙转了个身把被子扯出来丢到李晏身上,跟着说了句什麽。
这座北方城市日升和日落的速度似乎都格外的快,半会儿的功夫,对着窗口敞开的门缝里就有光线溜进来,令他终于能够看清身边人的脸。
樊景遥已经再次陷入熟睡,剩小半张脸从床铺中露出来,放松而柔软,全然不似以往。
他刚嘟囔着说了句话,李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盯着樊景遥的脸,不自觉地探出手去。
布满粗糙茧痕的指尖停留在空中,最後还是缩了回来。
如果他对苏维晨的事没多大反应,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可能接受……
【作者有话说】
还是二丶四丶六更新呐~